楼彧亲自将卢国夫人送上马车,便转身回到王、楼两家的大部队。
“阿兄,快上来!衣服都湿了,赶紧换衣服、喝些姜汤!”
王姮一直守在窗边,隔着车窗看到楼彧的身影,便赶忙伸手招呼。
楼彧却上车,他快走几步,行至马车旁,隔着车窗,对王姮说道:“衣服已经湿了,索性就不进去了!没得将里面弄湿。”
“……阿兄?”
王姮微怔,素来与他十分有默契的她,此刻却有些不解:“弄湿了,收拾干净就好啊!”
这,不是理由。
除非,阿兄另外有所考虑。
楼彧个子高,即便是站在地上,也能与坐在马车里的王姮平视。
他抬眼就能看到王姮那张熟悉的,却又比记忆中更为精致、美丽的面容。
阿姮真的极美,以前楼彧总以为自己并不在乎皮相。
但,当阿姮蜕变后,楼彧发现,他还是有点儿肤浅的:过去喜欢胖丫头,是家人多过爱人。
如今他则是倾心爱慕,真正的、完全的将阿姮当成了一个女人。
“无妨!我现在可是护送琅琊公主的臣子,自是要尽职尽责。”
做戏做全套。
哪怕只是借口,既然已经说出口,那就要严格执行。
这是楼彧在杨睿那儿学习到的第一课,亦是他最擅长的技能。
“我已经命人将烈焰牵来,接下来我就骑马。”
烈焰就是楼彧的那匹红色汗血宝马。
“……好!”
王姮圆滚滚的荔枝眼里闪过一抹眸光。
她没有再劝。
一来,楼彧最是有主见的人,已经决定了的事,基本上没有更改的可能。
二来,楼彧这么做,也是为了她!
王姮掩在宽大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我这个假公主,果然还是不如真正的金枝玉叶尊贵!”
方才卢国夫人那轻慢的眼神,以及不情不愿的行礼,王姮全都精准捕捉。
当然,京中的权贵,并不都是似卢国夫人这般认不清形势、控制不住情绪的蠢货。
但,卢国夫人这种态度,反倒是最真实的。
王姮可以想象,自己若是进了京城,与诸多权贵、世家交际。
他们当面不敢说什么,私下里,还不定怎么非议、嘲笑呢。
假的就是假的,根不红苗不正,即便是公主,也只是个虚名。
他们根本不是真心诚意的敬畏。
王姮可以在意旁人是否“真心”,但,有些时候,不是真的敬畏,也就会难免轻慢,甚至是算计。
楼彧以堂堂国公之尊,却甘愿像个小兵卒般,亲自在王姮这个琅琊公主身边保护、“侍奉”,无形间,也是在提高琅琊公主的身份。
说得更直白些,那就是:诸位,你们可以不在乎王姮这个假公主,但楼某这个齐国公呢?
楼彧未及弱冠,就成了开国功臣,爵位更是最高的郡国公。
他还是东宫第一得用之人,圣人那儿亦是十分看重。
深受至尊父子的器重,这是权臣中的权臣啊。
只要不是关乎核心利益,不是生死大仇,只是要对一个假公主恭敬些……权贵们还是能够分得清轻重的。
就是“自诩尊贵”的、没脑子的卢国夫人等,也会知道该如何做。
王姮的心,被微微触动了一下。
她知道,阿兄对她好,几乎就是毫不保留。
可她——
“阿兄,我断不会辜负你!我、我会做个好阿妹,我们、我们做一辈子的亲人!”
王姮再次坚定的告诉自己。
王姮暗自思索、感动的时候,楼彧已经骑上了自己的坐骑。
他就护在王姮的马车一侧,像个最忠诚的卫士。
细密的雨丝,淅淅沥沥的落在楼彧身上。
他的头发湿了,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
楼彧倒是不在意。
淋雨算什么?
他可是曾经领着兵马,一路打到西北草原的腹地。
野外行军,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
雨夜急行军,趴在结了冰的河面上潜伏,几日几夜吃不上一口热乎饭、喝不上一口干净的水……都是常规操作。
楼彧身先士卒,行军、埋伏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搞特殊。
打仗,从来都不是只有凯旋时的风光与荣耀。
吃苦都是轻的,受伤亦是小意思,楼彧经历了战场的考验,除了赫赫战功,还磨砺了心性,淬炼了身体与意志。
他现在褪去了铠甲,不再领兵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