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星辰不能再任生命的缺口无限度地撕裂下去了,她绕过那滩血迹,以专业的角度开始在家里搜寻。许可盈放置的东西太过细碎的她肯定不知道,但是,略微有点儿价值的,她大体知道放在哪里。
日常生活中许可盈不会放太多的现金在家里,她会用手机,存了一部分在软件中。其余积蓄都在银行里存了定期,这是上一代人的习惯,钱财攒到一定数目就存起来会比较安心。
除却现金,家里没有任何值钱的古玩字画,家具是红木的,多少值几个钱,可是搬不走。再就是逢年过节冉星辰送给她的小礼物,就是一点儿金饰,除了许可盈遇害时身上戴的项链和耳钉,其他都连带包装盒放在衣柜里,冉星辰检查的时候,发现都在。
越是确定家里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丢失,冉星辰越能嗅到危机。
如果一个人潜入室内,还不惜杀人,却不是为了谋财,那他到底为了什么?
几个屋子都转遍了,冉星辰也发现许可盈说的那个文件。
她搬来一张椅子上,将书架的每一格层都看了个遍,上面被许可盈擦得一尘不染,连一粒青灰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文件。
书房在她们三番两次的清理下,有用的书籍都被她搬走了,没用的也都处理掉了。只有几份剩余的文件和纸张,是许可盈后来整理出来的。冉星辰大体浏览过,都没什么价值。今天那份文件是许可盈猛然间发现的,不确定是否有用。等她回来之前,应该不会放在什么隐秘的地方,随手一扔的可能性最大。
可是,冉星辰将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也没看到什么关于药品鉴定的报告。
她的脑子嗡嗡的响,最后一次走出书房的时候,身体一阵晃动。
时间不早了,她的身体乃至精神都到了承受的极限。向客厅走了几步,瘫软的跌坐到地板上。
面前的血液干涸了,凝成刺目的黑。因为客厅里铺的地面砖,血液流出后不会渗透,流到哪里算哪里。周边弧度圆润,向前推进,像一面血色大军,也像铸成的血色城墙,推着推着,随着主人生命的流逝,冲出时的气势恢宏逐渐消失了,跟随主人的命运溃散,静止,失去生息地永远凝固在那里。
它们冲出体外的时候,一定以为可以沸腾到天际去,哪里想到生命如此脆弱。
冉星辰收回凝视的目光,视线一瞥,忽然看到沙发腿下一点亮晶晶的东西。
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猛地爬过去握在手中。
掌心摊开的一刹,她整个人被晃得一阵头昏目眩,造成的连锁反应就是胃里也跟着翻腾,她终于在巨大的痛苦中呕吐不止起来。
顾南笙打来电话的时候,冉星辰还在许可盈家里。
天已经快亮了,遥远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顾南笙靠在车上抽烟,见冉星辰从单元门里出来,他掐灭手里的烟,脱下外套上前几步帮她披在肩头。
她的脸色苍白若纸,卷发松脱,胡乱的披散着,以往坚毅的目光空洞无神。许可盈这一走,把她的魂魄也吸走了。
“一晚上没睡吗?过来这里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冉星辰缓缓抬起眼皮看他,天空将明未明,世界还是灰突突的。顾南笙周身弥漫的也是这样的光晕,本就让人感觉压抑,他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仿佛又摭去了一部分微弱的光亮,更让冉星辰感觉无望了。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打电话让你来陪我吗?我自己的妈,就算变成了鬼,我也不害怕。你害怕吗?”
顾南笙见她眼皮都睁不开了,不在这里跟她浪费口舌,拦腰抱起她,将她安置在副驾驶上,沉默的驾车往回走。
冉星辰靠在车窗上,状似昏昏欲睡。其实她的大脑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转动,思绪要杀疯了,它们以各自不同的立场相互角逐着,各不相让,又都有些不可理喻的胡搅蛮缠,哪一种意念都太坚定了,就像贪婪无度的她自己,哪一个认知都不想放弃,都想不分青红皂白的往好了想。岂不知世事不会全都尽如人意,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说不准哪一时,就按自己的预期完全背道而驰了。
冉星辰头疼得深闭了一下眼睛,那颤抖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水。
顾南笙侧首看了她一眼。
他伸手抓住她一只手,发现她的手冷透了,宛如一只死人的手。
他握了一会儿,连自己都透心凉起来。
冉星辰把周成林需要的东西发给他,今天她可以不用上班,准备许可盈的丧葬事宜,想到这里,她的呼吸就一阵急促。
顾南笙帮她放好了洗澡水,还帮她煮了瘦肉粥。
冉星辰说:“我没胃口。”
顾南笙一脸不容置疑:“没胃口也要吃,不然阿姨的葬礼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