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雪顿时会意,不舍地捧出点心:“公子要尝些点心解腻么?”
姬月恒最终没忍住。
及至回到别苑,他连饮了数杯茶,齿尖的栀子花气息总算散了,却还是隐约能闻到一些。
挥之不去,难缠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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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亭松便回来了。
这夜是白霜值夜。
程令雪见公子面色苍白,怕他不舒服,想同白霜一道在此守着。
白霜笑道:“我在公子身边这么久,又比你大,怎能让你照顾?”
超出职责之外的热情,就是越界,程令雪不再多话。
圆月半隐于云层中。
房内早早熄了烛,窗边的身影却一直未安置,姿态隐忍。
白霜察觉不对,严阵以待,目光似要穿透窗纸,不放过丝毫端倪。
“啪嗒——”
瓷器摔碎声刺入耳中。
“公子!”
白霜大步跨入房中。
月色本就惨淡,被窗纸克扣几成,不足以照明。白霜要去点烛,被一个喑哑的声音拦下,桌前的公子气息紧促,像是在竭力对抗着什么。
“不必……”
白霜放下火折子:“公子不舒服么,可要属下派人请郎中?”
“不必。”
“可您似乎——”
担忧的话被打断,公子又拂落一个物件,他撑着轮椅扶手,勉强支起身子,指向半丈外的博古架:“五层,左起第五格……朝右旋三转。”
“属下这就取来!”
因为紧张,白霜话音里夹着些细微的颤意,步子亦迈得很大。
五层,左起五格,右旋三转。
博古架上的机关发出响动,白霜摸到一个暗格,暗格中,有个巴掌大的木盒。里头是颗小珠子。
白霜的手不觉颤抖。
“可寻到……”
姬月恒声音哑得厉害,被炭火炙烤嗓子恐怕都不会这样喑哑。
白霜像被吓到,没立即过去。
“白……”
病弱的公子近乎哀求,听来很难受,称呼都没能唤全。
这一声像是某种暗号。
白霜忽然转身。
“九公子,对不住了!”
他对着青年恭敬地鞠了一躬,拿着盒子决然朝外走去,身后传来公子意味不明的低笑,青年颇遗憾道:“你太急于求成了,这样不好。”
白霜当即意识到不对,本以为得到解脱,却是落了空,他咬了咬牙,自嘲道:“原来九公子没发病,只不过是在引蛇出洞,在玩弄人心!”
青年低咳两声。
“过誉了。是发了病,好在有东西压制着,也勉强能忍住。”
白霜明白了:“东西在您身上。”
他的剑出了鞘。
黑暗遮掩,白霜看不清九公子眼里是否有恐惧。依稀看到他肩膀轻抖,想来是怕了。他语气缓了几分:“属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公子要怪,就怪要在背后挟属下的那人。”
“真有趣……”
温柔的笑幽冷如月光,让白霜辨清这位病弱公子此刻的情绪——
刀尖抵着心口,他竟还在高兴,笑声清润,那张俊美昳丽的脸庞倘若能被看清,定也像仙人入世。
可眼下,白霜只觉得诡异。
他当是虚张声势:“公子若能自己交出珠子,属下会留情。”
公子轻嗤,继而失望摇头:“还能留情?看来不是老头的人,若是他,不仅要取东西,还要除了我。”
白霜捏紧了剑。
之前他得到的命令的确如此,但他不忍,又得知九公子离了珠子就会毒发,便只拿了东西就离去。
公子想必也是借由这点推断出。
“九公子聪慧,见微知著。”
“过奖。”公子笑笑,“我在想,要不要托你回去递句话。”
白霜听不出这话里的情绪,只觉得其余护卫已不及赶来,九公子眼下也只是负隅顽抗罢了,话软了几分:“属下取了东西,自要回去复命,九公子若有什么话,属下可代为转达。”
公子示意他走近:“告诉那人,十年前姬君凌弑父那日,是我告诉他密室入口,也是我在老头茶里下毒。”
低语轻得恍若天际的梵音,话却似地狱罗刹,他像在分享一件有趣的秘密,带着兴奋和期待。
可白霜却听得后脊发凉。
姬月恒笑意温和,如同循循善诱:“现在,还怜悯我么?”
被他的话骇住,适才又被他耍了一道,白霜仅剩的怜悯也没了:“难怪家主在世时要将九公子和夫人关在别院,看来当年术士所说不假,九公子命中克父,家主不该心软!”
姬月恒又浅笑了声。
温柔的低语如羽毛掠过。
“可我现在不打算让你回去了。这世间慈父太多的话,那些无父亲疼爱的孩子岂不是被衬得更可怜?只能委屈你家幼子与他们作伴。
“适才的话,还是待来年清明,我亲自去他坟前说。”
他成功激怒白霜软肋,青年剑尖注力,狠心地朝他刺去!
病弱公子玉面微仰,引颈待屠。
黑暗中,白霜面上似拂过一阵淡雾,下一刻他竟觉乏力,以为是错觉,再次蓄力,往前刺去!
“叮——”窗外飞入一刃寒光,白霜掌根一痛,不能自控地踉跄后退几步,手被钉在博古架上。
一只黑猫破窗跃入。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