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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又过一关。刚扶公子到了榻边,程令雪打算退下,他叫住她,视线像方才那样游移在她的颈间。

“这里,没有喉结。”

程令雪被区区一句话惊得心绪紊乱。她总算明白公子方才为何要触碰她的颈侧,这反而让她冷静下来,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漏洞。

她下意识的反应很可疑,但更可疑的是她那清秀的外表。心里有了数,她为难道:“属下明年才十五。”

姬月恒看着少年,等他继续说下去。少年没有预想中的慌乱,看向自己平坦的胸口,冷静道:“属下原本也觉得自己有毛病,还怀疑自己是个假男人,但属下该有的都有,且郎中说属下现在虽然小了点但……后劲大。”

话虽释然,可字句间都是自卑。

青年想起赤箭曾数次与少年去后山沐浴过,二人素来不合,若竹雪真的有可疑之处,不会安然无恙。

赤箭。

想到此人,他蹙了眉。

“公子?”

敛下思绪,姬月恒抬头,竟见那双素来疏离的眸中有些微动容。

“怎么了?”

少年低下眸:“公子不必替属下担心,属下不会自暴自弃。”

姬月恒一时竟无言以对。

挥了挥手,他说:“你去隔壁开间房,洗完再回来。”

靠装傻充愣逃过一劫,出了房门时,程令雪出了满手的汗。

她该庆幸,这几日出游时与那几个护卫住在一处,成日听他们议论男人之间的事,隐约知道一个男人最怕被说年纪太“小”,“什么都没长全”。

心里突然有个猜测。

公子会轻易放过她,是不是因为他其实也有一样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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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程令雪守在公子屋里。

怀揣沉甸甸的二十两,公子在她心里骤然从白瓷观音变成金身佛像,身上撕下块布都能换钱……

畅想到半,榻上有细微声响,程令雪闻声望去。隔着纱屏,青年忽而坐起,犹豫须臾,低声轻叹。

“我们,被骗了。”

公子话里抑着懊恼:“是我记错,那玉应当价逾百两。”

程令雪回暖的心凉了半截。

见她沉默,公子又道:“你照顾我已是不易,那人也许正因见我体弱,才敢肆无忌惮。算了吧。”

说服自己,青年再度歇下。

话虽如此,程令雪仍不时能听到屏风后传来翻身的动静。

她幼时常被人占便宜,此刻她能明白公子不是在为那八十两而辗转难眠,而是心里那一口气难平。

难怪洗沐过后他心不在焉。

定是不愿麻烦她,直到越气不过才说出。像极幼时的她。

但那时她不知能与谁说。

说了,也没人帮她。

程令雪终道:“公子先睡,明日属下试着替您讨回公道。”

数息后,公子翻了个身。

“好。”

纱屏滤得月色朦胧,照在榻上青年面上。姬月恒慵懒侧卧着,手闲适地枕在脑后,眉间隐含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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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来的骗子!”

“昨日那玉佩分明只是块和田玉,你却说是羊脂白玉,你自个瞧一瞧这是不是你当掉的那一块?!”

当铺前,众多视线将程令雪和公子围住,看客辩清掌柜手中的玉佩,又见他二人衣着素朴,皆道:“想必是讹人的,瞧这俩小年轻,生得倒是白净俊秀,没想到心竟是这样脏!”

玉瞧着的确是他们当掉那块,可她不懂玉,只能看向公子。

姬月恒淡扫一眼玉佩。

“昨日我当掉那玉绳子是用西域蚕丝编成,这块不是。”

这话让看客们又迟疑了。

当铺掌柜当即竖眉:“我在镇上做了几十年生意!空口白牙,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说罢唤来十余名护卫:“念你二人年轻,我便不计较,快走吧,再不走我可饶不了了!”

十几名壮汉持刀围上。

能在这开了几十年当铺的人,门道恐怕不止这些护卫。看客见这阵仗,哪管得了对错是非?皆识趣四散。

姬月恒全似没看到。只静静凝着身侧的人,少年在周围人奚落的那瞬面色发白,眉间被情绪缠绕着。

他温声道:“无凭无据,仅靠人心何以自证?我亦不缺那几十两银子,竹雪,我们回去罢。”

程令雪没动,手越攥越紧。

这些年她吃亏都吃惯了,她身份低微又嘴笨,有理也说不过,这才会尽少与人接触,尤其权贵。

她原以为十七岁的她有了一身武功,也变得足够冷静淡漠,早已将七岁时那个憋屈无助的自己剥离开。可现在,余光扫过那齐刷刷的十几把大刀,耳畔威胁、嗤笑钻入耳中……

现在和过去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