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与沈放相视一笑,道:“书院人才辈出,慈也当努力才是。”
眼看天色将黒,沈放告辞而去。此处乃是在临安城外,眼见天黑,不久城门就要关上。马公越与宋慈在此地也有住所,倒不须赶回城里。
回到书院大门之前,见魏伯言正与那看门老者下棋,前些日子所见的青袍老者也在一旁观看。
沈放进前,对三人施礼,道:“多谢前辈引领,晚辈今日获益良多。”
魏伯言也不看他,拈起一子,放在棋盘之上,道:“莫要废话,去罢,日后若是想明白了再来。”
沈放一路急奔,终在关城之前,回到城里。踏上石板路,他心情稍复,随即便是疑窦丛生。
吴曦决计不是凑巧认出自己。沈放心道,自己就便长的与父亲相像,隔了这么远,吴曦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更何况,按燕大叔所说,自己长的并不像沈天青,反是与娘亲梅盈雪多有几分相似。吴曦表现的实在太过热情,反教他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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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沈放却是一身冷汗,他突然想到,他的身法来历从未与外人说过,如今临安城内,还有一个彭惟简,他若是知道,只怕立刻就要来找自己麻烦。
吴曦当着书院众人来这么一场戏,心意究竟为何,他实是毫无头绪,心道,看来这明日之约还真不能不去。
进城见路边有个卖馄饨的挑子,薄皮浓汤,香气扑鼻,他这一天在书院徘徊,滴水未进,此时顿觉腹中饥饿。
那路边的摊子,桌椅也都没有,沈放就蹲在地上。晚风犹寒,一碗馄饨热气腾腾,汤里加了胡椒,喝到嘴里又烫又麻,一口下肚,立时升起一股暖意。馄饨不大,馅却裹的足,轻轻一咬,又鲜又嫩。
他蹲在地上,一手捧碗。这做惯了桌子,猛地没个依托,倒也别扭。那碗又烫,只能拇指扣住碗边,四指托住碗底,一手持勺。可偏偏此时风大,吹的他脖上围巾直落入碗里,急忙将碗伸开。样子狼狈,沈放自己也觉好笑,想到一事,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卖馄饨的老翁见他忽然发笑,也是奇怪,问道:“公子,你笑什么?”
沈放道:“我倒是想起个笑话,太宗、真宗年间,有位张咏张乖崖,发明交子,平定王小波、李顺之乱。文武全才,就是性情有些急躁。文莹僧人《玉壶清话》中说,他在四川,大夏天的吃馄饨,这脖子上的围巾老是掉进碗里。如此三番五次,他便急了。一把扯下围巾,扔进碗里,道,请你吃,请你吃!”
老翁哈哈大笑,笑过却是摇头道:“也就你们读书人爱讲这般笑话,既然大夏天的,谁还戴着围巾?”
沈放也是一笑,也不与他辩驳。此处说的围巾,其实乃是披帛,多是长条形的巾子,搭在肩上。此物多为女子佩戴,南北朝便有,唐时更为盛行。一般的披帛分成两种,一种较宽,较短,直接披在肩上,多是出外时用。一种作家居之服配搭,较窄较长,可以缠在臂上。出门在外之人,也多爱用披帛,做的加倍宽大,夏天可以遮挡阳光,冬天可以保暖。川中日头也是毒辣,盛夏戴个披帛,自然是遮阳之用。
说了会话,馄饨倒不那么滚热,三口两口便是一碗吃完,只觉意犹未尽,又要了一碗。
此际馄饨摊前就他一个客人,老翁又给他盛来一碗,见他和气好说话,也来了兴致,递过碗来,得意道:“我老庄家的馄饨,宰相家都跑过来买,包你吃了还想吃。”
沈放顺着他话,道:“确是与别家不同。”
老翁洋洋自得,道:“那还要说,这皮儿需薄,日头底下,对着人能照出脸来。这肉要用打,不能用剁,还要去掉筋膜。煮汤的水要用井水,水温了就放下骨头。熬上一夜,加水不换汤,几十年就这一锅老汤。馄饨下锅,大火煮八十五息,就要一并捞起。”
沈放面带微笑,听他说做馄饨的法子,竟也是听的津津有味,听他说完,笑道:“老人家把窍门都对我说了,不怕我学了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