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前没能回答西月的问题,对于未来如何,他总有一种 尽人事的敬畏之感,比起一般人不同在于,他更倾向于有好事发生,并不想去细想即将来到来的死亡议题。白前顺指着的方向,未熙并不在那边等她,娉儿西月从藤园的高亭上看去,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青藤殿中最为出名的景致非清荷塘莫属,清荷塘位于青园。高亭往下看就能将这一汪生机全部尽收眼底。
可惜,冬日不会有盛夏的景色。
褐色的枝干宁折不弯,被荷叶折断了倒栽在池塘中,死水一般。
荒界四季景色各异,冬季的美景当数宣渊最佳。宣渊之上,雾气弥漫,似云似雾,如仙如神。那云雾缭绕间,更显得宣渊神秘莫测,宛如仙境一般。而两旁的雪山则像两个相依相偎的巨人,它们的山峰高耸入云,直插苍穹,寒冷的风从山巅吹来,带来了刺骨的寒意。那山巅上的积雪终年不化,阳光照在雪山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银龙般的冰川,气势磅礴,晶莹剔透的冰层水晶般纯净耀眼。
上次开山而徒然遭到巨大反噬的痛苦,云山觅在再望山庄歇息了数日有余,比起一次就成功,总觉得失败才是更为合理的解释。可对于“失败”结果的在心理上遭受的巨大压力,让山觅有些喘不过气来。绿庭在此开导,云山觅问起柏蚕说了什么,绿庭含糊的回答让山觅更为警惕。如今脑子里只需想着如何能快速恢复身体,再度开山,其余的事情都变得很渺小的事情。
两人闲聊说起小时第一次看到宣渊这样的冬景,觉得惊为天人,没曾想在这里已经居住了三十年时间了,但再度见到漂浮在上层的雾气,心中仍然有一股欣喜之感。美丽的东西大抵就是如此,绿庭附和几句,心不在焉,全都被云山觅收进眼底。
“你有心事。”
绿庭手中捏着煮水炉子的提手,目光平静地盯着炉子内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专注地观察着火势的变化,等待着最佳的泡茶时机。随着时间的推移,水逐渐开始沸腾,但绿庭并未急于行动。相反,他将手松开,任由那已经沸腾的水继续欢快地烧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仿佛没有听到水开的声音,绿庭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的茶叶上。他轻轻地将一小撮茶叶倒入掌心,仔细端详着每一片叶子的形状和颜色。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珍贵的茶叶转移到旁边的茶壶中,确保每片茶叶都能得到充分的舒展和浸泡。
但是他很清楚,隐瞒对于两个人之间感情的伤害是巨大的,他幽幽说道:“是柏蚕。柏蚕说有更好的开山方法。”
“他说了具体的了吗?”云山觅松了一口气,看来绿庭并无其他的事情瞒着自己,他顺势问道。
绿庭轻轻端起精致的茶壶,壶嘴微微倾斜,滚烫的沸水如银练般倾泻而下,注入茶杯之中。让沸水均匀地淋洒在嫩绿的茶叶上,然后迅速倒掉第一杯茶。再次重复这个动作,将第二道茶水缓缓倒入一个小巧玲珑的功德杯中。分茗其中一杯被轻轻地放在了云山觅面前。
“他若是说了,我才不会考虑真假是否,只是他不说,却勾起了我的想法。我不知他有心这般说出,还是真的有解决的办法,要我们达成一致。”绿庭将自己的真实感触托出,他稍有地看向云山觅,“殿下。用古琴开山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我们能在短时间内找到的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选择。其实我们也不是那么缺时间,缺一个时机罢了,为何他偏偏在您开山失败过来,告诉我们是因为山神族季贞以命殉山,稳住了山骨才开山失败。还要将我们后续的所有开山计划,都要与山神族牵扯上关系?”
云山觅捏起茶杯,嘴唇轻轻一呡,微微笑道:“他应该是想要西月和云花声去开山。”
“我不明白。”绿庭说道,“成或不成就是两种结果罢了。为了明月族族长,殿下您作为他唯一的徒弟,难道还有人怀疑你的决心吗?”
“我想,这可能是父亲的意思。”云山觅看向远处的宣渊,那白茫茫的宛若梦境一般的场景,将云山觅的思绪拖得很远很远,“或许,在大哥去世那年,父亲就已经做了一个局,要我们这些知晓当年发生了什么的人,一一去死。”
绿庭见山觅跟前的茶杯空了,他顺手再度倒上一杯。
云山觅的身体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硬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他的思绪却如脱缰野马般不受控制,不断地穿越时空回到三十年前的万民城。那时候的水界一片混乱,局势动荡不安。荒主七术毅然决然地率领着水神族的族长狨狞一同奔赴战场,奋勇杀敌,而负责坚守城池的重任,则落在了云山觅的肩上。
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目光缓缓向下俯视。那时的云山觅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和期待。他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奋斗,将来的万民城中必然会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长兄云文玖的突然离世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