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冷笑,两人看去,他竟然有些神色黯淡。一文说道:“从前我听二哥说,他小的时候和云兄在农家长大,那时候家里很穷,他们兄弟二人就经常一起跑到街口玩。那里有个说书的人,每天都在那里摆个摊子讲故事。他们俩就穿着粗布衣服蹲在那里听。那个说书的人很厉害,他讲的故事总是特别吸引人,但每次讲到关键地方就会停下来,留个悬念给大家,让他们第二天再来听下一段。实际上,他并不是靠讲故事为生的,也鲜少会有人去买他写的书,而旁边的茅根水是他家娘子支起来的。夏天很热,听众们听完故事后口渴难耐,自然就会去买杯茅根水解渴。这样时间一长,这家人就成了当地的有钱人。后来二哥好奇地问那个人,为什么他总能设计出这么好的悬念,而且每回故事都能留下一个让人无从猜起的悬念?那人呵呵一笑回答道,他讲的故事不过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而那些听故事的人也仅仅是用耳朵听听罢了。所以他只需要每回稍微动点心思,在设置悬念的地方稍作修改,就能变成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悬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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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你什么意思?”花声追问道。
“后来我二哥学着他的模样,在村尾也支起小摊,开始讲故事,他学着这个人讲的每回都将这个悬念留一点心思,却被众人发现。二哥想来想去都不明白,明明差不多的叙事方法和悬念的放置,为何那说书之人可以,自己却不可以呢?即便自己的故事算不上多么的清奇完整,也足够应付民间听书之人了。”一文接着说道,“后来才知道这个说书人并非普通的百姓,他年轻之时在这一带教书,但是书蜀之地更难赚钱养家糊口,后来只好出来说书赚钱。来听他说书之人大多数都是他旧日的学生,或者是与他学生相关之人,比如亲朋好友。他们对于老师,都有一种无尽的信任。这种信任一旦产生,即便故事中的漏洞如何多如何离谱,都会付之一笑,并不会去纠结是否是对的是否是错的。娱乐的情绪显然在真才实学面前强压一头。然而我二哥和云兄这样的毛头小子坐在摊位面前卖弄,很自然而然就成为了第一个被质疑的对象,听书的人会额外注意其中的正确与否。”
文未呵呵笑了笑,一文眼神略有失意,他接着说道:“你相信老君,所以心底里认为老君说的话都是对的。而西月不相信老君,老君说的话固然重要,但她私底下免不了更多更艰苦去考量其中是否正确。你表面上总看到西月叛逆,看到西月不服这个世界规矩,即便如此,她也会说出自己是利益既得者这样的话。矛盾在她身上展现之时,你全部收之眼底。而你从未深刻去想过为何,她却多多为你着想。你向来都是质疑的态度看她,从未有过信任,却始终要她去相信你。”
“你!”花声瞪着一文。面前的一文似乎不再是一文,反而是另外一种程度的西月。
“我说错了?我当然没说错。她能在你面前说出没有未来四个字,你都可以忽略,你还有什么能相信她的。云花声,你的爱,代价好重,我都替西月不值。”
“一文说得对。自从化境之后,西月就开始用一种辩证的思维来看待我说的每一句话,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盲目听从。甚至连我所设定的秩序和权力规训,都能成为她质疑的对象。更何况我只是说了一句‘希望’,她又怎么会轻易相信?毕竟,耳听为虚嘛。”七术语气沉重地说道。
“西月确实犯了错,但也是因为她的错误,才让未熙有机会救了我一命。而这件事本身就是她反抗我意志的表现。尽管她的行为可能导致了不好的后果,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她确实是在试图突破我的束缚。如今,西月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看着她拼尽全力也要争取一个东西,让我意识到,也许这个看似平衡的世界并不是正确的存在方式,也许西月的反抗是有道理的。当她要具体的权力之时,我便拿虚无的权力与之对抗,当她质疑触碰不到的权力结构之时,我告诉她要是反抗再强,以落野族要挟她。她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而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所以,我们之间注定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对抗。”
花声感觉天旋地转起来,有一个答案就在眼前了,可始终触及不到。原来自己的反抗只不过是自作多情的一厢情愿,又成了搅乱棋局,干扰行动的存在。而面对着无穷枷锁的西月,负重向前,为了更多人的利益还在反抗。
“花声!”一文吼道,“你就那么相信荣坛山落在典例阁之上便可以让生灵免遭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