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绵延之山,云花声的脚步变得愈发沉重和无力。失去了黑灵狼这一强大坐骑的助力,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击倒在地。寒冷的气温逐渐侵蚀着他的身体,最终令他无法支撑,颓然倒下。与此同时,黑鸦也随之一同坠落,黑白两色交织。
花声曾热爱歌颂一切美丽的自然现象,他以自己的意志将这个世界点缀得充满浪漫与美好。内心却跑出了一个衣衫褴褛、面目狰狞的瘦小老人。他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道:“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你自己其实是空的。”
他静静地躺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双眼凝视着辽阔无垠的天空,自洽之感因为疼痛而生。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窘迫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也许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人会真正在意,但偏偏是他自己,总是执着地想要将所有美好的东西紧握在手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一切都理应归属于他。在心底深处,他却又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拥有这些美好。于是,他将内心错综复杂的情绪与若即若离的态度交织在一起,使得周围的人感受到他那喜怒无常的性格。
这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去深入了解自己,更不敢正视现实,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片刻属于自己的宁静。在这宁静之中,蕴含着无尽的冷淡与自我毁灭,它们如同一个无法逃脱的轮回,不断地重复上演,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杀死。难道想要知道自己剖除这些,如何活下去,渴望得到一个答案,也是一种错误吗?
西月,如果这个时代要你去死,这个时代也不是正确的。
可对于我而言,这个时代总让我各种程度的活下去,我却未能说出口。
想得多却不够多,做的多却不够多,永远在自己的世界里打转,你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你。对于感情的追求,对于自我的追求,像一个苍蝇一样,永远找不到一条既定的路。这个世界为何在此之前变化并不大,而你出现让我的世界变得那么混乱。
西月,我该怪你,可我还是放不下你。你和我一样,一样无心却身负神力。
为何说我懦弱,为何说你还是在乎我,为何你眼神中总有悲悯,为何在我身边你总是封闭的状态,为何为何,我想不明白,我也想要答案。我也想要。花声感觉眼睛一阵阵因为结冰带来的刺痛,早就看不见了,哭一下,疼一下,也无妨。眼眶中的泪冰刺中双眼。是,我又逃走了。若面前这些就是惩罚,那就让更多更严重更刺痛的,让我就此死去。
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是否在十几年前,当漫天黄沙中那位禁军现身之际,我便不应苟活于世?去感受你所承受的痛苦令我疲惫不堪,西月,为了理解你,我舍弃了自我。
不,或许是为了自己吧。又或许,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为了谁。其实我心里明白,一切都是为了能获得他的认可。从头到尾,一直如此。他们争夺何物、追求何事,实际上都与我毫无关系。并非因为我对轻易到手之物抱有何等不屑的傲慢,而是我实在不晓得这些与你相较,有何可比之处。西月,你拯救了我,但我却无法真心待你,这是我的过错。然而,我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过去的自己,以及未来的自己。
你也是这样吧。
会懊悔,在我无助之时,还是伸出了手,伸出手之余,因为我浑身的刺,又将我抛弃。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冷,冷雪将嘴唇冻得疼,脸发热,那双被人赞扬美丽的双眼,枯黄地,就要闭上。
“听你这两句,你确实比花声更了解西月。”文未老君坐在地上,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有些嚣张的一文,眼神有些恍惚,说道,“她是我第一个学生,也是最后一个。花声—— ”
一文听罢并未离去,也并没有想要拖着文未已经半死不活的身子往前去。两人的话说了一半还没说完,外边又吵嚷起来。他们是拿着文未去顶罪,一文不知不觉中也被所谓的道义裹挟前行,动弹不得。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那我应该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