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管家赶着马车,带宇文奕宁和陆骁去叶家大院。
奕宁一路上看过江南城市风光,觉得烟火气十足,风格又和帝都不甚相似。街上人来人往,讲的既有吴侬软语,也有各地方言。
陆骁看他挑开车帘睁大眼睛观景,就也往外看去。三四个手拿布偶嬉笑的小童自车边跑过,抬头看见个极好看的年轻男人,都站在那呆住了。奕宁对他们笑笑,从袖子里取出一把糖,丢给车外小童。
小孩子们“哇”地叫出来,欢呼着抢糖吃。陆骁笑了一声,“那糖是我给你的。”
“怎么了?你给我的,就是我的了。”奕宁还留了颗糖在手心,此时慢慢剥开糖纸。
“我也要吃。”陆骁抱着胸看他。
奕宁已经把这块软糖含了一半进嘴,听他这话,挑了一下眉毛,将糖咬断。他用两指捏着半块糖,说:“就这些了,你吃?”
陆骁伸手把车帘放下,探身过去。一瞬之后,奕宁手里的糖不见了。
“嗯,挺甜的。”陆骁嘴里嚼着糖,面色如常地坐回去。奕宁轻轻搓了一下微湿的两指,耳朵有点红,骂了句“登徒子”。他用唇舌抿着嘴里的糖,想要尽力榨取出一丝味道,不过很可惜,糖软糯糯的,就是什么味道都没有。
大理寺的众人放下行李就跟赵知府去看尸体了,叶胥岷想看热闹,也跟着去。严屹宽说去卖酒的地方转一转,自己溜达走了,不和大部队一起。等奕宁和陆骁到叶家大院时,一个熟人都没有。
“他们还真是…不把我们当外人啊。”陆骁评价了一句。
黄管家有点惶恐,怕少爷这么随意对待身份显赫的客人,他们二位会不高兴。
不过这两位只是嘴上说说,自己就在园子里头转悠起来了。转着转着,正巧碰上叶夫人。她和几个小丫头在一起,带了几床新被子给费大人他们送到屋里去。
两人一见叶夫人,就觉得她和叶渡清长得像,走上前去拜会。
叶夫人知道他们今儿个要来,没想到到的这么早,略有些惊讶。“呀,果真是今天到了,你看看,我们招待不周了不是?”
奕宁扶住她,不让她行礼,“没有的事,是我们没及时通传,还要劳烦夫人了。”
叶夫人见了奕宁,就觉得这孩子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心生喜欢,拉着他的手道:“小殿下快来屋里坐,还有这位陆将军。醒儿这孩子今年出门一趟,真是结交了不少好朋友啊!”
“夫人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奕宁就好。这是陆骁,他闷葫芦不爱讲话,夫人不理他便是。”奕宁看着叶夫人柔水般的双目,心中想起自己的母亲,当年也总是这般温柔地看着自己。
叶夫人性格其实挺活泼的,笑得眼睛眯起来,一手一个拉着他俩进屋。这两人都是自小失去母亲,这时被叶夫人春风一样的母爱照拂着,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温暖。
奕宁从小口齿就伶俐,八岁以后为了应付宫里那些事端,阴阳怪气自有一套。不过叶夫人和叶渡清一样,待人没有半点坏心眼,说话做事毫无算计,都是真心实意地对你好。于是奕宁语气都较平日里更柔,说些吉祥话,惹得叶夫人的嘴角都没放下来过。
“既然醒儿和小严有事,那明日就让小福和老黄带你们游淮扬府去。咱们家在街上有几间酒楼,味道还算不错,直接去吃就是。”叶夫人给奕宁剥了个橘子,奕宁接了就很自然地放进嘴里。叶夫人吃了一片,酸的“哎呀”一声,“这么酸的橘子呢,这孩子,怎么吃得下的?”
奕宁哪知道酸,“啊”了一声。叶夫人看他吃进嘴里都没什么表情,心生疑惑。一问之下才知奕宁味觉的缺陷,顿时心疼起来。“我说你这孩子这么瘦,嘴巴里没味儿,怎么吃得下饭?这症状有没有的治呢?”
“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大概是好不了了。”奕宁把那半个橘子放下,说道。
叶夫人想到小儿子的昏睡症,很有些共感。即使是生在皇家,坐拥大江南北的资源,也依旧有医不好的病症、一辈子的缺陷。造化弄人啊,这些孩子哪里都好,上天为何就是要给他们关上一扇窗呢?
奕宁看出叶夫人突然有些悲伤,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起来。他和陆骁还不知道叶渡清的病症,不晓得她这是联想到了自己儿子。“夫人,您跟我们说说,这淮扬府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吧?”他岔开话题。
叶夫人反应过来,恢复平日里温柔的笑脸,“这个季节荷花开了,你们可到城西荷花苑去坐游船。城中有条彩衣街,商户林立,挺热闹的,要是喜欢,就趁傍晚时去逛一逛……”她讲了林林总总十几个地方,有俗有雅,总能让他们玩得尽兴的。
“这太好了,淮扬府果真热闹。”奕宁松了口气,“不过我也对前段时间发生的命案有些兴趣,不如一会儿先去官府寻到叶兄和严兄,等和他们把这事解决完了,我们再痛痛快快一起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