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湖畔,如酥般的小雨被微风吹得飘飘摇摇,落到一把油纸伞上。撑伞的那双修长的手动了动,伞面上的竹叶轻旋,水珠甩出几道银线。
撑伞的青年人看着雾蒙蒙的湖面发呆,撑船的船家一声悠长的吆喝,小船就已靠岸。那把月白的油纸伞轻盈地跃入形形色色的人流中,消失在长街小巷里了。
大理寺外出办案都是骑快马,此时三个壮实汉子已经在马厩检查马鞍,等候新上任的少卿大人。林鹭还是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礼数一点不差,把严以琛往马厩领。
费征雁特意准备了五匹快马,都是血统优良可奔袭千里,可一路骑到临水去。尤其是给严以琛准备的那匹黄骠马,又称“透骨龙”,别看喂饱了,肋骨还是突出在外,但可日行千里,极通人性。
严以琛是识得宝马良驹的,摸了摸黄骠马的鬃毛,觉得费征雁挺够意思。他满以为今天能先在大理寺安顿下来,没成想这案子急成这样,身上的包袱没等取下来,就要出发了。那也正好,省去收拾的麻烦,速去速回。
话不多说,五人就出发了。从帝都到临水需行三天四夜,旅途还是遥远,林鹭在他的马背上放了个挺大的药箱,不知是何用处。
严以琛很快就和那三个护卫打成一片,四人也不论身份地位,互相称兄道弟,只有林鹭依旧端着架子,骑在马上目不斜视,从不与几人插科打诨。
徐崇是鬼灵精,悄悄告诉严以琛林鹭的背景。原来他是大理寺的仵作之一,也通医术,又能作文誊写,算是个全才。林鹭是个孤儿,从小被一老医者抚养长大,学习如何治病救人。老医者因为不事权贵,所以不乐意去一豪商府上做家医,结果被那家的小儿子打得断了气。
林鹭一气之下在那家的水井里投了毒,让那一家老小差点拉肚子拉死。是大理寺卿费征雁找到了他,让他停手,林鹭这才没在刑场上丢了小命。费征雁惜才,刚巧宫里面的一位大人生了重病,费征雁举荐林鹭进宫,还真给治好了,这就免了他的罪。费征雁让他从大理寺最底层干起,那一年林鹭才十七岁。他就这么从小干起,干了快十年,一直做到左寺丞。不过他还是看那些权贵不顺眼,表面上彬彬有礼,但心里其实厌恶得很。
严以琛扫了一眼在马上坐的倍儿直的林鹭,觉得此人也是条汉子,为了养父不惜冒被杀头的风险。而且看样子这人年纪轻轻就医术高明,交个朋友以后也有个保障,琢磨着怎么和他聊上,混成自己人。
林鹭也在观察严以琛,这几天他和张猛、徐崇、杨虎混在一块,看不出谁是主谁是仆,真是他见过的最亲民的状元郎。而且此人吃饭也不一般,不似一般读书人就吃一口猫食。严以琛就着下饭菜扒拉大米饭,吃的那叫一个香啊,连早饭都得塞两笼大包子进肚,这饭量连护卫们都自愧不如。
林鹭内心狐疑,难不成这位少卿大人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斯文读书人?但严以琛一副文生扮相,虽生的高大健硕,但毫无那些武生莽夫的鲁莽气,讲话礼节全又会逗趣儿,那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睛倒像是会引得姑娘家笑的样子,做不得准。
两人就这么互相观察了一路,第四日清晨,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