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惊,他们何德何能,居然让尊贵至极的天潢贵胄给他们行如此大礼。
周燮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跪下,只是腰身低垂的幅度比商越更低。
“殿下使不得啊。”
离商越最近的姑娘们也才回过神来,匆忙跪下,接着她们身后的济城百姓们,一个、两个、三个……所有人带着满腔的震惊跟着跪下。
“越此一跪,诸位受得起。”
商越的声音很轻,却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里,久久不散。
靠着最后的这些燃料,商越带领济城臣民又坚持了数日,待到第七日,北漓那边竟是率先扛不住了。
北漓此次率五万大军来袭,本是听闻西戎已将厉家军和定远王父子拖到前线令他们暂时无法顾及其他地方,他们本是打算速战速决的。
可他们没想到商越会出现在这里,眼下两方已经僵持多日,暂且不提死伤情况,就单单是他们带来的粮草已经告了急。
若是今日再拿不下济城,那么等明日云州军赶到,等待他们北漓大军的只有作茧自缚,瓮中捉鳖。
所以虎背熊腰隐忍着滔天的怒火,与几个部下商议了许久,只好先撤军,暂回北漓。
北漓撤军的时候,苍穹碧蓝如洗,凛冽寒风下,暖阳当空,耀眼的金色日光将北漓大军的灰头土脸照的分明,令人耻笑。
商越立于城楼,眼含嘲讽地望着浑身狼狈地撤走的敌军,心中一直紧绷着的石头终于平稳落地了。
那一日,他站在这里于寒夜之中抱着必死的决心迎战北漓,今日他也是站在这里,于温暖和煦之下亲眼看着敌军不得不撤退。
虎背熊腰偶然回头,正好与城墙上的商越视线相对,他身子一僵,握住缰绳的手骨节泛白,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随即,虎背熊腰抬手扬鞭,策马离去。
商越神情始终未变,他就那么静静地矗立在城墙上。
从天光大亮一直站到暮色昏沉。
天幕忽然落了雪,经历过烽火的战场上满目疮痍,但不一会儿就被白雪覆盖上一层白色的薄纱,连绵不绝的山脉和蜿蜒的江河在这4场雪的覆盖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清明干净,只有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仿佛从天边传来的轰隆战鼓声。
商越一直盯着北漓撤军的方向,直到周燮确认北漓再无反咬的可能,返回城中向他禀报,他这才缓缓转过几乎要被冻僵的双腿。
“我们赢了,对吧?”
他问的小心翼翼。
“是,殿下带着我们一起守住了济城。”周燮含着热泪,声音哽咽。
他们身后,是面临危难也不曾临阵脱逃的满城百姓,是在今夜转危为安的济城。
真好。
商越看着石阶下的人们,一滴泪自下颌坠落。
“我们…守住了,诸位,我们赢了!”
霎时,欢呼声响彻夜空,天降瑞雪,落满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