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烬眼神闪烁几分,脸部线条柔和了几分,却还是不肯说话,只是将脑袋低低地垂了下去。
“唉……”
商越见他这副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声,给他上完药后,替他整理好衣襟。
“烬儿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商越按住他的肩膀,“这件事不怪你,那人自有她的考量,我生气的点是今日这种事情本不该由你来做,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你的手应该是干净的,哪怕今日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兄长……”商烬眼角微红,“但她入宫目的本就不纯。”
“我不怕。”
商越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又把厉明枝拉到身边:“我出生时就面对了数不尽的阴谋诡计,在如今这个位置上,有很多事情哪怕我不愿意,也不得不做,不得不防,帝王之术自我记事起就学会了,但烬儿,念念这是我的宿命,是我出生起就注定好的命运,不是你们的。”
“阿越哥哥……”厉明枝似乎明白了他究竟要说什么,嘴唇嗫喏了几下,终究没再开口。
“我们三个一起在清池宫住了许多年,教导你们,陪你们一起玩闹,我们三人之间的情分自然不比其他,所以今日这样的事情烬儿你有这样的举动,为兄一点儿也不怪你,你本就是关心则乱而已。”商越缓缓露出笑脸,他安抚着商烬的情绪。
“但有一件事烬儿你要明白,柳氏如今虽比不得从前鼎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能把柳姑娘送进宫,能让父皇和皇祖母松口放过皇后,足以说明柳氏在朝中仍旧有一定的分量。”
“我只是担心兄长,我不想兄长遇到不好的事情,哪怕是那些人的阴谋诡计。”商烬开口说道,“柳寅死后,柳玉遥就是柳家的下一枚棋子。”
商越看着他,轻笑道:“我知道。”
“那兄长为何还那般袒护她?”商烬不解。
商越忽然笑了,只是厉明枝觉得他这笑里掺杂着无尽的冷意。
“自她入宫与你们相处的这些时日以来,你们觉得这位柳姑娘如何?”商越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们。
商烬和厉明枝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厉明枝先说道:“我觉得柳姐姐不像是礼教束条能绑住的女子,在福宁殿第一次与她交谈时,我便觉得柳姐姐的行事作风甚是洒脱,她心中有丘壑。”
商越摸了摸她的头:“念念对柳姑娘的评价还真是极高呢。”
“那你呢?”他侧眸看着商烬,“我知道她到了福宁殿后你就让人盯着她了,那这些日子下来你是否发现她有什么不妥的举动?”
“……”商烬沉默半晌,回想着尔风呈报上来的那些,摇了摇头。
“其实,不光我知道柳家将她当作一颗棋子,柳姑娘自己也知道,有趣的是她却不愿意做那颗棋子,所以她入宫看似是柳后和身后的柳家逼迫,但也是她破釜沉舟为自己寻到的另一条路。”
商越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都是对柳玉遥的欣赏。
“久伏者,飞必高;开先者,谢独早。”他忽然对他们二人说道,“烬儿,不妨与兄长打个赌吧。”
“打赌?”商烬微微皱眉,“为何?”
“你不是担心柳姑娘会对我不利吗?”商越笑着说,“那我们来打个赌,瞧一瞧柳姑娘到底会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如何?”
“……好,我就与兄长打这个赌。”
商烬抬起手腕,在厉明枝的见证下与商越三击掌。
“不过……”在商越即将离开的时候,商烬叫住了他,“我真的希望,与兄长的这场赌局,是我输了。”
商越转头瞧着他,缓缓笑出来,恰好阳光透过满园的雪色露出来,照耀在他的身上,仿若给他的周身镀上一层金边,恍若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