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私下补贴你的看病钱呢。”陈家娴问。
陈母说:“还买什么,都给你爸了,拿去买设备。全家人齐心协力。”
陈家娴没有说话。房间里陷入窒息的沉默。
问了会痛,不问也会痛。或许从注定来月经开始,女人就没办法与疼痛分开。
良久,陈家娴轻轻问:“妈妈,你是外姓人,陈家的糖水店,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笑着掉下眼泪,“我也是外姓人,陈家的糖水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潘乔木这样劝说自己。
忽明忽暗的包房里,唱歌的声音很大,但妈妈桑的声音更大。潘乔木看过去。
“她才十八岁,真的十八岁!”妈妈桑把女孩子拉到身前,对王总说,“这个是真的十八岁!”
年轻女孩子穿着一件浅蓝色外套,黑色的柔顺长发,面孔白皙,清纯文静。她露出的小半张侧脸在笑。只是最近潘乔木见多了柔顺女孩,再看到这种讨好的神态,他浑身都难受。
什么是讨好。
奇货可居,待价而沽。潘乔木只想到这两个词。
一群女孩子向沙发坐过来。潘乔木起身,很自然地躲到点歌台旁边,点了几首歌开始默默唱。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应该尊重他人的选择,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潘乔木忍不住去想。
他向来以个人价值为荣。可是,同样是讨人开心,他和她有什么区别?他所以为的价值,真的不是把“人”作为商品来售卖吗?如果“性”和“年龄”不应该被用价值衡量,那人就应该了吗?
潘乔木唱完,刚刚奇货可居的年轻女孩已经坐在王总身边。潘乔木看了下腕表,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房间里气氛浮动,显然众人的心思已经不在唱歌上。
王总过来,拍着潘乔木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们要继续玩了,小潘,你?”
潘乔木懂了。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子,她们的脸上并没有不情愿。面对客户,她们的势在必得和他的势在必得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潘乔木没再说什么,道歉一声,带着助理先行离开。
“玩得真花。”回到酒店以后,助理忍不住吐槽,“潘总,素质相差也太大了,这破地方的客户,咱们就非招不可吗。”
潘乔木看着自己的双手。
如果说,人的欲望终将指向金钱,拼得是奇货可居,那么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去,谁又比谁肮脏到哪里去。
他不想讨好,也不想被讨好。
助理离开以后,潘乔木锁上卫生间的门,吐了个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