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紫苏背着剑匣,按照之前查到的地址,去给学生做家访。
同一天同一个班,有好几个学生请假,本来就不是正常事,不过那几名学生都是喜族人,喜族人以传统习俗为大,家里让他们去帮忙祭神的活动,学校也没有什么可阻拦的。
宋紫苏只是觉得还是要去看一看比较好,尽管他不是班主任,学生请假也不需要他同意。
可那是他的学生。
喜族人大多生活在若阳城的北区,那边叫‘康乐区’,听上去像是老年疗养院,但本身是喜族土话的音译,在喜族土话里是高贵的意思。
住进康乐区,就算是进入了喜族的圈子里。
宋紫苏背着自己的木匣子,进了康乐区,能感觉到四周的视线都移到了他的身上,他面不改色,堂堂正正,按照地址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院门。
“谁啊?”一名女人打开了院门,穿着喜族的传统大衣,头上用团巾围成一个帽子,摘下来也可以做擦汗巾。
女人上下打量了眼宋紫苏,狐疑道:“你是哪位?”
“您好,我是木达的老师,我叫宋紫苏。”宋紫苏礼貌的做了个自我介绍,“木达家是在这儿吗?”
女人的脸色舒缓了一些,笑道:“原来是宋老师,我是木达的妈妈,您是有什么事吗?”
宋紫苏说:“也没什么事,木达今天不是请假了吗?还有几位同学一起请假,听说是回家忙祭神的事情,是这样吗?”
闻听此言,女人的双眼里有了刹那的不悦,耐着性子道:“是有这么回事,每年祭神,都会选族里最优秀的孩子,来跳祭神的乐神舞,我们家木达被选上了。”
末了,女人笑了笑,“宋老师不是本地人吧,祭神是我们喜族的头等大事,无论什么事,在祭神面前都要让道,宋老师要是担心木达,可以去祖祠那边看看,孩子们都在那边。”
说完之后女人直接关上了门,没有理会宋紫苏是否还有话没说完。
宋紫苏在门外,微微躬身,说了声:“谢谢,打扰您了。”
如果是平常人家,看到老师上门,一般都会客气两句,毕竟老师担心学生,说明还有点师德,不至于会给老师脸色看。
不过喜族本来就有点排外,加上对祭神的重视,因此宋紫苏能理解木达家人的冷漠态度。
宋紫苏重新出发,往喜族的祖祠方向走去。
喜族的祖祠,在泽川河的上游,处于康乐区的最西侧,在靠近城墙的地方,和城墙之间是卫兵的卫所,常驻二百人,完全是为了保护祖祠而存在。
通往祖祠的道路,并不好走。
一路上只有喜族人,穿着以暗红色色调为主的传统服饰,他们抱着不同的祭品,还有祭典所需要用的其他东西,将怪异的目光投向宋紫苏。
走在这条路上,宋紫苏像一个异类。
即将到达祖祠的时候,宋紫苏被拦下了。
两名配着刀的壮汉挡在了宋紫苏的面前,两人穿着相同的红底黑纹半臂,一手按着刀,高大威猛。
“前面是喜族祖祠,外来人,你有何事?”
宋紫苏再一次介绍自己,并说明了来由。
两名壮汉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你随我来。”
说完两人便分出了一前一后,让宋紫苏走在中间,仿佛押送一般带着他往里面走去。
沿河小路,转了几个弯,便到了一处广场上,远远的便能听到当地特色的乐曲,伴随着腰鼓的声音,和孩子们的嬉笑声。
两名壮汉停下了脚步,说道:“只能到这了,孩子们在练习乐神舞,你不能去打扰他们。”
两人的态度说不上友善,但也只是公事公办的冷漠。
宋紫苏也不介意,远远的往里面望去。
偌大的广场正中间是一尊高约十五米左右的河神像,看模样是一头盘踞在高山上的巨龙。
神像之下,一位老人正教导着十多名孩子跳着舞,他们穿着喜族传统服饰,脸上带着笑容,老人和蔼,孩子可爱。
宋紫苏找到了自己班上的几个学生,他们玩的很开心,反正比上课开心,更是比上宋紫苏的课要开心的多。
一名壮汉说道:“宋先生,能参与乐神舞的孩子都是百里挑一,这是他们身为喜族人莫大的荣耀,这份荣耀是会伴随他们一生的,几堂课而已,缺就缺了吧。”
宋紫苏歉意的抱拳道:“真是抱歉,麻烦你们,也打扰孩子们了。”
“既然看完了,那宋先生也早些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壮汉的语气缓和了些,不过依旧是两人一前一后夹着宋紫苏离开。
回去的路上,碰到的喜族人越来越多,这些人用扁担挑着木箱子,里面也不知装着什么,摇摇晃晃的,没人理会宋紫苏,只是低声聊着什么。
“今年太多了吧?”
“多了才好啊,河神大人才会开心。”
“也是,河神大人的赐福也不会少。”
宋紫苏也看到了木达的母亲,不过这位妇人只是瞥了眼宋紫苏,什么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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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紫苏回以歉意的笑容,并停下脚步见了礼。
尽管没有人理会,一路上似乎也挨了不少异样的眼光,宋紫苏回去的脚步也是轻松了不少,既然孩子们没事就好,至于耽误几天学业…
地方有地方的风俗,那几堂课差不了什么东西,对本地人来说远远比不上祭典重要。
回去的路上,宋紫苏本是打算买些日常用品,又恰好闻到附近的油香,想来是有人在卖炸物,便决定过去买些。
十多年前还在青城的时候,宋紫苏和师叔祖住在一起,师叔祖没什么爱吃的,唯独油炸的东西会多吃上两口,于是后面的十几年宋紫苏只要看到了卖炸物的摊子,都会买上一些。
若阳城的炸物摊子有种特殊的小吃,名字叫炸金雀,采的是长在河边的金雀花。
金雀花半个巴掌大小,金色花瓣蓝色花蕊,只在泽川河的河畔生长,吃起来会有点淡淡的肉香,是一种时令美食,深受当地人的喜爱。
卖炸物的是位六十来岁的大娘,但手脚麻利干活比小姑娘利索得多,支着油锅,边上摆两张小方桌,还提供冷饮,生意极为不错。
平日还有个儿媳帮忙,两个女人扛起了家里的半边天。
不过今日那十八九岁的小媳妇满脸悲伤,干活时也恍恍惚惚的。
大娘只能一人将事情都先揽着,也没去这怪小媳妇。
宋紫苏见状,想多嘴问两句,又觉得不妥,若是别人私事,自己问出口便显得冒昧了。
好在边上有不知冒昧的人,直接便问了。
“咋回事啊?哭丧着个脸,明天就是祭典的好日子了,哭哭啼啼的,要让喜族人看到了,小心怪罪到你。”
两句话把小媳妇差点落下来的眼泪都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