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月色,素来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美景,多少文人墨客为此心动沉醉,不知归路。同样,在执明眼里,再美的月色,也比不过慕容离立于窗前静静吹着箫的这幅画面,清冷疏离的景色,比得过世间所有。
只见银白色的月光静静的铺洒在一袭红衣的慕容离身上,衬得佳人如满月般婉约柔美。淡淡的月色笼在薄纱衣物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晕华,微风袭来,宽大的袖摆,外罩着的薄纱,俱是微微飘动着。平日里带着一分婉转柔美的丹凤眼,如今也微微合起,似乎沉醉在曲调之中。洁白如玉的手指,映衬着淡褐色的竹箫,更是显得格外好看。
执明轻轻的靠在墙上,歪着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慕容离。面对执明如此炙热眼神,慕容离却是似乎毫无察觉,依旧静静的吹着这首《扬州慢》。三分婉转凄凉的曲调,三分浅淡柔美的月华,三分清冷疏离的气质,以及,看客一分隐妙的小心思,凑成了执明眼里,这一十分的美景。更是衬得面前这人,若世外仙株月流连凡尘一般,芳华绝代。
一曲毕,慕容离轻轻的放下竹箫,转头看向一旁紧紧盯着他的执明,眸中似有一分月华流转,转瞬即逝。执明立起身子,上前几步,拿下慕容离手中的竹箫,轻轻的抚了抚,“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阿离的这曲《扬州慢》,虽是宛若仙音,可衬着这扬州月色,倒是显得格外落寞了些。”
见执明轻轻的拂过自己的竹箫,慕容离并没有在意,只转头看向半空中,半晌才说到,“繁华落尽,不似当年,自然落寞了一些。二十四桥犹在,却没了当年的**人。”
执明微微皱眉,面前这个人,似乎有些心事难言。他将竹箫重新放在慕容离的手里,而后侧身靠在窗棂边上,看着慕容离说到,“万物更替,斗转星移,花开花落,人来人往。这世上,从来没有东西能够一直长久,皆是自然规律而已,阿离何必落寞。虽说当年二十四桥的**人不在了,可如今,不也有阿离这样一个**人吗?就像这扬州城,虽是历经繁华又经战乱,可如今,不也重新热闹起来了吗?正所谓,似水流年,繁华如梦。与其一直看着虚无缥缈的夜空,阿离不妨低头看看下面的万家灯火,这些才是真实的美景。况且,阿离身边还有本王,本王陪你一起看,这扬州城也好,金陵城也罢,想来,阿离也不会落寞了。”
慕容离转眼看着执明,见到他眼里的认真,心中微微一颤,他知道执明此刻是认真的,可自己的情况却是极为复杂。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与这个人牵扯上感情,可是,若是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要用理智来解决的话,那他也算不上是真正的感情。感情,从来都是冲动的,不是吗?慕容离觉得,今晚的月色格外惑人,以至于,似乎有些什么令他不能把握的状况,在他不知道的瞬间,悄然改变了……
【玉衡王城】
哒哒的马蹄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二月的初春,带着一分寒气,微微的拂过脸庞,细雨绵绵,落在翠绿色的嫩芽上,予人一种平静的感受。与一向轻歌曼舞的金陵城不同,也许是因为玉衡王公孙钤掌权的关系,玉衡王城,是宁静中带有书香气质的。而如今,整个玉衡王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雨雾之中,朦胧中透着诗意,远远望去,更是宛若一幅清淡的水墨画。
陵光拂开车上的窗帘,蒙蒙的细雨被微风轻轻吹动,透过窗棂微微的落在陵光手上,湿润的感觉让陵光感觉整个人都似乎处在这副雨景之中,平静而喜悦。公孙钤目光温柔,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般理智的近乎冷漠的人,居然有一天也会这般疯狂。世人皆知,玉衡王公孙钤,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是,能掌控一国的玉衡之主,怎么可能会是真正的温润之人呢?公孙钤明白,自己处事待人从来都是带着三分面具的,芝兰玉树的温润之下,是透出骨子里的冷漠。哪怕是执明和仲堃仪这两个倾心相交了十几年的好友,自己也存了一分隐秘的理智。可他没有想到,这样理智冷静的自己,居然会在看见陵光的那一刻悄然崩溃,也许这便是自己的劫数吧!那日听雪楼的惊鸿一瞥,自此,自己便沦陷在一个名为“陵光”的牢笼里,再不似当初的理智,只一心一意想着将自己的劫数牢牢的绑在自己身边,纵然万劫不复,他也心甘情愿。
“光儿,春寒料峭,担心着凉。”公孙钤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轻的握住陵光拂着窗帘的右手。温暖突然从手心中传来,陵光蓦地一愣,转眼看向公孙钤,却不经意的撞到一片温柔里面。陵光心头一跳,一种微妙的感觉几乎淹没了他的思绪,顺着公孙钤的力道放下了拂着窗帘的手,定定的看着边上这个宛若朗月入怀的谦谦君子。
“公孙,对任何人都这般温柔吗?”低低的声音从陵光的嘴里吐出来,带着一分莫名其妙的醋意。公孙钤自然也听了出来,连忙用力握住陵光的手腕,郑重的看着他,“世上诸事,于我而言,不及光儿半分。我公孙钤此生,只愿与你携手共白头,光儿,给我一个机会,好吗?”看着公孙钤眼中的浓烈的情感,陵光沉默了许久,这段时间以来,公孙钤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看在眼里的,陵光并不怀疑公孙钤的感情。只是,自己的情况有些复杂,怕是日后会有些争执。陵光看着公孙钤,心中思绪摇摆不定,这个人,自己真的能信任吗?
看着公孙钤忐忑不安的眼神,陵光突然莞尔一笑,抽出自己的手,转头看向车壁,目光游离,“你说的这些话,我记住了!”陵光知道,自己确实也动心了,那公孙钤,果然是他的劫数,逃不开,躲不掉。陵光心下暗想,那就罢了,他陵光,可不是犹豫不决之人。既然真的动心了,那就顺应了自己的心吧。
微微发红的耳朵正对着公孙钤的视线,陵光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却让公孙钤大喜,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陵光这句话的意思?惊喜之下,他忘记了什么礼不可废,只紧紧的抱住陵光,温热的气息打在发红的耳朵上,“光儿,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