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阻拦,而是对着郑氏的背影、提高了声调,说:“请二夫人好好考虑。韩都督已经和大小姐结下不解的仇怨,二夫人不写下这封信,便是在逼迫大小姐不顾自身安危赶来离岛。”
郑氏身形一顿,最后还是没有回头。
脚步声渐去渐远。
阿福一言不发,先将笔墨收拾好,再倒掉冷茶,续上新香。
等到一切布置妥当,他才推开东窗。
“三爷?”
话音传到窗外,引来一声猫叫。
阿福循声望去。
一只通身毛发乌黑油亮、唯有四掌洁白如雪的小猫立在低矮的粉垣上。
它修长的尾巴和墙外横生的树枝同时随着微风摆动。
鬼三爷披了一件宽大的玄袍、闭着眼睛站在树荫下,好像一座没有生机的石像。
“三爷真的应该多出门走动。消息写在纸上,总归是干巴巴的,一点趣味都没有。”
阿福的建议如同耳旁风。
小猫一跃跳到地面上。
鬼三爷也从树荫中走出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好动的小猫一下子蹿出老远,东张西望,没过一会儿又蹿回来,在鬼三爷脚边打转转。
与此同时,阿福回答说:“大小姐进了一次浊泽以后,把赤猊军都镇住了。”
鬼三爷顺手把一个镂空金香球扔给小猫当作玩具。
他眼角微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哼,魏知春也老了。”
阿福听出这是一句愉悦的嘲讽,于是接话自嘲说:“我也老了,三爷可别嫌我。”
鬼三爷白了他一眼,他却笑逐颜开。
“靖南王把赤猊令给了赵玄,若是赵玄出了岔子,靖南王一定会深受打击。”鬼三爷低头看着地上自顾自玩耍的小猫,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阿福眉头一皱,收敛了笑容,道:“三爷当初为了他,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唉,如今怎么……”
“如今,我已不再笃信那个预言。天地之大,变数无穷,而寿数有穷。靖南王时日无多,只有让他死不瞑目,才能洗刷我这半生之耻。”鬼三爷说到这里,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些顾虑,“也不知道,她收到信后会有什么反应。”
阿福涌起许多感慨,却将它们全都吞进肚子里。
信是不是出自郑氏之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收到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