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语气渐渐加重:“王妃总是认为我亏欠她,她想要的,我都给她了,我哪里还亏欠她呢?当年是她陷在失去孩子的创痛里走不出来,容氏才送来那个孩子,可她竟然……”靖南王一时语塞,抚着因气愤而起伏的胸口,示意黎焜为他再倒一杯水。
黎焜心里想着容氏手中的十三部属兵,却又觉得这种情形下不适合提起。
靖南王又喝了一杯水,心情很快平复如初。
“有一件事,我要你即刻去办。”他终于说回正事,“地牢里的那个人,留不得了。你即刻动身,把那个人送回京城。我要让皇上想起来,靖南王府对朝廷到底意味着什么,也好让某些人少打些歪主意。”
他不出事,靖南王府自然不用怕那些跳梁小丑。可现在,他不得不做好打算。
“这事不能让阿玄知道,否则瞒不了王妧和燕国公府。我能托付的,只有你了。我给你二十个人,两个时辰后,你便带着人出发。一定要把那个人安然无恙地送到京城。”
黎焜骤然受命,不由得忧心忡忡。然而他能做的,只是按照靖南王的吩咐,启程北上。
室中只留下靖南王一人。他闭上眼睛,听见房门开了又合,黎焜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到最后,一切事物都陷入了沉寂。
寂静先是夺走了靖南王的听力,随后又一丝一丝地抽走他全身的力气。
当他发现自己连分开唇舌都做不到时,他心头的燥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冷意。
这股冷意像羽『毛』一样轻柔地撩拨着他周身,他莫名感觉到心慌。
储水的瓷壶在几步之外的茶几上。靖南王几乎站不直。他双肩颤抖,向茶几迈进一步,旋即无力地伏倒在地上。
但他始终是个不甘服输的人。他的身体匍匐着,他的眼睛却一直向上看。
茶几腿被他抓在手里,成为他的倚仗,支撑着他够到高高在上的水壶。
壶里的水已经冷透了,可是靖南王并不在意。冷水从壶口、壶嘴倾倒而下,在他脸上四溅开来。
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放松。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手上沾了水,水里混合着他的汗。他盯着自己沾湿的手,过了一会儿,又用这只手去『揉』按他的眼睛。
然而无论他如何『揉』捏挤压,他的双眼依然干涩无比。
“老虞。”靖南王哑着嗓子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