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苛刻,似乎也是这个原因。
他总觉得,他也该死在那一场车祸中,跟着父母一起离开。
不然,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是谁活着都好,却偏偏是那个还没有长大、变成熟的他。
他要学会怎么安葬他的亲人。从尸体的处理开始,他和殡仪馆对接,决定是火葬还是土葬。
明明前几天还是能接触到的实体,到了后来,就变成一个小小的盒子,一抔骨灰。
小时候,父母能将他抱起。那天,他也能托起父母了。
他学着处理起了自己的事。原本的计划,本来父母应该陪他一起去留学的,就算出了岔子,他们至少会在机场送他。
但最后的流程都是他东问西问,拼凑出来的。他自己带着一个大行李箱,和去同一个国家、不同学校读书的同学,还有同学的父母,一起坐上了前往异国的飞机。
可显然,新的环境并没有能够让他忘却过往的一切,反而叫他不敢松懈,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做其他的事。
按照父母的心愿,完成学业,回国。那就是他坚持了数年的想法,只要能做到,他可以为之付出一切。
“……哥哥?”
容缈迟疑的发问,落入他的耳中。
原来他走神了。
容寻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的声音,就像是在提醒他,他的人生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有了新的任务。
他说:“我没事,只是想到还有些工作。”
虽然大清早就为工作付诸心血,不在容缈的理解范围内,但她还是说:“你先忙。”
“不急,是因为我的拖延症才没完成的。”
前后呼应,他很完美地圆上了。
比起“拖延”,“逃避”一词,更符合他。
他一直在逃。
逃到明天、下一年、一个全新的生活环境、一份新工作……
本以为做了医生,他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会有所缓解,可是没有,他依旧会梦到那些画面,一次次感受安全感被剥夺的,痛楚。
他是见惯了血,然而,每一次,他都会毫无例外地在术后,回想起那次将他的家庭和人生撞得破碎的车祸。
等容缈吃好了,他便拿起她的餐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