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医眼

只因流年清浅 花塚 1031 字 1个月前

这栋老式办公楼大约近百米长,十七八米宽,中间一道走廊将房屋分为南北两排,每层约六十多间房屋。听人们议论说,厂子里有钱,地上都是时尚的水磨石面,屋顶还要用八十乘八十的某种高档进口木板做吊顶,还要刷上高级耐用的瓷漆。据说用这种漆刷过的木制家具,就算埋在土里五六十年,漆皮都不会脱落,家具也不会腐烂。

那时候没有先进的喷漆设备,刷漆都是靠人工拿着刷子操作。而瓷漆不同于普通漆,不光亮度高,坚固耐用,漆浆比一般漆稠,且干的快,所以这就要考验刷漆人的技术与功力了,不仅动作要快,漆量与力度必须要均匀,还须一刷子拉到底,否则就会有流痕,或留下参差不齐的刷子印痕,影响美观。

我拿着铲子和笤帚来到屋子里边,见地面上那些洒落的泥浆,已经被专业打扫的工人给清理掉了,只有顶棚及墙面上斑斑点点的,没有清理干净,我便找来梯子,爬上去用铲子认认真真的开始清理。高举着胳膊仰着头,不一会儿就觉得脖子酸痛,两臂发胀。由于长时间昂着头,聚精会神的盯着墙与顶,眼睛也开始胀涩,有些看不清楚东西,于是便停下来歇一会儿,揉一揉双眼,哪知这双沾满了灰尘的脏手,一揉眼睛却坏了事儿,越揉越觉得眼睛越粘糊越疼痛,就越是看不清楚东西,还越是想揉,结果到了中午下班的时候,弄得双眼红肿,视力模糊,还搞得头晕眼花,无奈弄点清水冲洗了一下,吃完午饭找个阴凉地方,呆那儿闭着双眼休息一会儿,到开工干活的时候,感觉似有好转。然而,下午继续拿着铲子昂着头,双目紧盯着屋顶,重复着那些动作,时间长了,精神便不太集中,稍一不留神,铲下的渣渣便溜入眼睛,这下可更糟糕了,直刺痛的眼睛睁不开了,只好闭着眼睛,从梯子上下来,摸到了水龙头处,双手捧起清水,一个劲儿的洗呀洗,但也无济于事,无边的疼痛,从眼睛传遍全身每个神经,以至于浑身痉挛不止。痛的直跺脚,真想大哭一场,无奈,只好双手捂着眼睛,蹲在那里,而恰在此时,前来视察的领导,却发现我没在工作岗位上,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我一顿训斥,说我偷懒躲法不好好工作,将来怎么给我计算工资?既然他们没有听我解释的耐心,所以我也无需解释,便说任由其便。

第二天,我羞怯的低着头,利用散乱的长发,掩饰住那红肿的双眼,到仓房里领了工具,继续上班。工头却跟我说,不要磨洋工,如果想干就好好干,不想干就直接走人,没人管我。知道他对我的印象不好,已经盯上我了。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奔赴了工作岗位,依旧重复着先前的动作。然而,那肿痛的双眼模糊无比,怎么也看不清楚,要清理的目标,又被赶来的工头训斥了一顿,实在忍无可忍,我便发狠的回了那个领导几句,并跟他说我明天要请假去看眼睛,这时那领导才看清我的状况,于是语气缓和些跟我说,那你赶紧去看吧,别耽误了,邯郸市最好的眼科在第三医院,你就去三院吧。因刚才鲁莽的顶撞,搞得我很不好意思的道了谢。

邯郸市第三人民医院的眼科大夫,问了我眼睛红肿的原由,我便把前日用脏手揉眼,及不慎泥渣入眼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大夫听完后唏嘘着说,你也真能够忍的,到现在才上医院来,看你的眼睛多严重啊,如果再来晚些,估计你什么都看不见了。于是那大夫将我的眼皮翻开,仔细检查了一遍,跟我说,含着细沙的浑浊糊状液体,已经半包围着我的眼球,必须要用药水仔细的清洗几遍。我诺诺的答应着,等大夫将我的眼睛清洗完之后,又给我开了些消炎药,并嘱咐我按时按剂量吃,一定不能用脏手揉眼睛,而且要连续几日来医院找护士,至少每天要用药水冲洗一次。我一一记下后,道了谢才离开医院。

转瞬间,秋风习习,风轻云淡。与酷热的夏天告了别,迎来了秋高气爽的惬意天气。

邯郸纺织机械厂,厂区的道路旁种着一排核桃树,树上那沉甸甸的果实,如棉花桃一样大小,迎着炫目的秋阳,熠熠生辉,甚是诱人。第一次知道,如梧桐般参天大树的枝桠上,结的大青果竟然是核桃。建筑队上的一些工人们,经常会利用午休时间,厂区无人的时候,上树采摘一些,剥开来尝尝鲜,偶尔摘的多了,还会拿到人群之前炫耀一番,于是便诱使那些不敢上树的人,拿棍子或石头打砸一些下来,所以经常搞的马路上,枝叶狼藉一片。厂区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及领导,见了十分生气,便找到施工队里的领导,进行投诉,领导就对那些偷摘核桃的人一顿训斥。

天气凉爽了,人们的精神头也足了,干劲也提了起来。纺织机械厂这边的工期尚远,也是为了不影响,厂内工作人员的正常办公,建筑队里边的工人们,除了少数木工,和几位修修补补及清扫垃圾的人员外,连我们油漆工在内,基本上全部转战至新的工地。这边墙面上,大面积刮腻子刷漆的活,已经结束,只剩些修饰边角的小活。门窗还没有安装好,而顶棚的天花板,听说要从某国进口过来,所以还没有到货。从油漆工的角度来说,修饰边角是一个小活,更是慢工细活,所以不能留下大批的人员,在这里消耗工时。经领导和四姐夫商议后决定,将我留下来做这善后工作。所以今后,从秋到冬的几个月里,经常能看见我,一只手拿着刷子,提着油漆桶,另一只手握着纵横交错的钢管,攀爬至四楼的外缘,来回翻越着工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