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万佳把梯子都搭好了,裴姝也就顺着下了,将曹姨娘撺掇裴少卿将自己的婚事拿去换前途之事说了。只不过巴结对象是孙敬光这事她暂时没说,毕竟自己与郡主交情尚浅,此时就说出来,万一郡主不愿意为自己出头去得罪人就坏事了。
穆芙芮还在想,什么前途能靠女儿的婚事换得来,万佳先发问了:“是你父亲一厢情愿要将你送去,还是对方看中了你,才让你姨娘有了可乘之机?”
裴姝还没开口,端着托盘进来的小翠听见万佳的问题,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竟是在穆芙芮跟前跪下了,看着穆芙芮一边哭求一边说道:“去年小姐做梦,梦见先夫人,思来想去就求老爷允许,小姐想去太清观为先夫人做场法事。曹姨娘推三阻四,拖了一两个月才派两个婆子跟着小姐一起去。谁知小姐在观里被人盯上了,婆子一看对方身份不简单,不仅不帮忙阻拦,还凑上去打听对方的来历,回家就将这事告诉了曹姨娘。曹姨娘知道了就一直劝老爷主动去提亲,还将这桩婚事说成是为了小姐着想,仿佛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我们小姐没有人依靠,自先夫人离世就过得很辛苦,求郡主救救她吧。”
小翠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又有所隐瞒,万佳一听就知道对方恐怕不是那么好应付的,怪不得裴姝这么心急,可她也不愿穆芙芮不明不白被人当枪使,于是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人也不好干预的。”
穆芙芮点点头,凡事自有定数,修道之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说不得裴姝命中该有此劫,自己也不好随便插手。
裴姝没想到小翠会突然跪下说出这番话来,要是打断不让她说下去又有些刻意。再看穆芙芮和万佳的反应,就知道小翠这么说是帮了倒忙,示意小玉将小翠带下去,不要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然后才起身对穆万二人福了一礼说道:“非是我有意隐瞒,此事我也的确想借着郡主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我与郡主相识不久,宫宴有幸得郡主相助已是感激不尽,实不该再劳烦郡主。可我母家已经无人可助我,父亲又是自私自利之人,家中还有个不怀好意心思狠毒的姨娘,世间再无人可依。”
裴姝眼眶湿润,却一直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她又对万佳说道:“万小姐说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没错,可我并没有想自己择婿。我母亲去世前三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日日在她跟前已经看够了。此生我不愿嫁与他人,哪怕是找个道观清苦的过一辈子,也不愿意在后宅痛苦一生。”
万佳说不出话来,正想求助穆芙芮,让她帮着劝劝,女子哪能不嫁人去当什么道姑啊。可转头却看见穆芙芮深以为然的点头,竟是同意裴姝的看法。
“你有此向道之心不错,嫁人有什么好,当神仙才好呢,要不然人家怎么将好日子说成神仙日子。”穆芙芮眼睛亮晶晶的一边点头一边说。
裴姝原本说的决绝,谁知说完以后,穆芙芮的反应是她完全没料到的,好似还赞同她的看法,松了一口气苦笑道:“郡主说笑了,世间成婚的女子也不是都如我母亲那般不如意的。”
这话万佳却不同意,“女子的难不止你母亲那般,可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不会有人事事如意。可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与其逃避成婚,不如努力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何苦轻易就说不嫁人当道姑这话。”
“当道姑怎么就是逃避了,修道也是需要吃苦的。得道成仙不比在后宅操劳一生快活?”穆芙芮先是答了万佳,转头又看着裴姝。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既然有相同的志向,说不得以后还是道友,穆芙芮倒不介意帮她一把。
裴姝缓缓说道:“我原就没想过完全托付给让郡主帮我解决这件事,是小翠自作主张。我会向家父禀报,说郡主有意为我争取,参加明年皇子的选妃宴。当然郡主不用这么做,只要在曹姨娘问起时默认即可,这样能拖延一些时日,打消他们之前的打算。在宫宴之前,我会找人将我说成是不祥之人。这样一来,宫宴自是不用去,父亲也不能再将我送人,我再自请出家。”
“不可,这样一来,你的名声就全没了。你那姨娘怎会愿意你去参加春日宴,来日你得了好婚事她不怕你报复?再说,你找谁将你说成不详之人,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骗子你父亲会信吗?”万佳觉得裴姝的计划很是不妥,也担心穆芙芮真的就不管不顾帮她。
“佳儿真是心软良善之人,还为我考虑名声。可我说过,我不愿嫁人,既然要远离俗世,名声好坏与我何干。找郡主为我撑腰还有个目的。”裴姝不好意思看着穆芙芮说道:“我母亲的嫁妆现在都在曹姨娘手里,得求郡主做我的尚方宝剑,等我将母亲的嫁妆都拿到手,自己给自己修个小观,到时候邀请阿馒和佳儿来玩呀。”
“至于我的生辰八字,其实本也不是什么好的。我母亲出嫁时得了外祖四成家产,她只有一个哥哥,在外祖父和外祖母去世以后,舅舅就不认母亲了,还说是母亲克死了双亲。母亲离世后,曹姨娘就曾在父亲跟前说过不止一次,我和我母亲都是克亲之命,这些年父亲对我也没什么感情,要不然我也不会落得如今这地步。到时候就找太清观的张真人,他会助我的。”裴姝说完反而释怀很多,反而是万佳,听她这么说就更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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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芙芮只听到自己可以做宝剑助人,以后还能多一处玩耍的去处,就已经决定要给裴姝撑腰了,再听到自己的好道友老树根的名号,这个忙不帮就说不过去了,“你告诉我怎么做就行,老树根,不,张真人也是老熟人了,他那张嘴肯定能把你的生辰八字说得谁沾谁倒霉。”
万佳还沉浸在裴姝要自毁名声只求出家的决绝里,一个不注意面前两人仿佛已经敲定此事。
“此事还是太冒险了,万一你爹要弄死你怎么办。或者事情中途出了纰漏,你还是被送人怎么办。对了,你爹要把你送给谁?”
裴姝有些忐忑,试探的说道:“郡主知道孙敬光吗?”
“不会吧,那不是个阉人。”万佳惊恐的捂住嘴,还好声音不大。
裴姝摇摇头说:“不是孙厂公,是孙厂公的侄子,据说他大哥一家都死了,只留下这个侄子,是他唯一的亲人。”
万佳刚从听到孙敬光的震惊中出来,又听到裴姝说她爹要将她送给那个傻子,眼睛瞪得老大,不解道:“你爹也是病急乱投医,我还以为是将你送给他哪个死了老婆的上官做续弦,竟是要将你送给孙厂公的傻侄子。”
得益于靖安侯一向以曹国公这个姐夫为靠山,靖安侯府的人对东厂和锦衣卫这种皇帝的鹰犬都是看不顺眼的,所以万佳也对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没什么好印象。要是换个人来,还会觉得裴姝能被孙承祖那个傻子看上是她的福气,有了东厂厂公做亲家,她爹肯定官途顺遂。
裴姝也无言以对,只能劝自己,大概是命中亲缘太浅,母亲去得早,父亲也不是好父亲。还好现在郡主愿意帮忙,一扫阴霾。
几人用过午膳,一起学着做花笺,一边做一边商讨怎么将裴姝的计划做得完美一些。万佳不愧是穆芙芮的狗头军师,连说什么话配什么表情都帮她想好了,就等着裴少卿下值回家,演好今日第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