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留下

刘嬷嬷立刻心领神会,对贺成江告罪一声,便朝着院外走去。

等她身影消失,与归才对贺成江道:

“殿下没事,方老刚才也来过,没说什么。”

贺成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但脸色还是紧绷着的,大步朝着寝屋走去,同时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短暂沉默片刻,贺成江便已经推门走进了屋中。

“世子……”他还想开口。

贺成江却已经反手‘嘭’一下关上了门,骤然合拢的门扉险些夹住与归鼻子,吓得他连忙后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早知道不给这厮解围了,还不如就由着他被刘嬷嬷让人丢出去呢!

房中药味浓郁,贺成江刚绕过屏风便看见纪砚尘坐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手中捧着一碗一看就没喝几口的黑色汤药。

听见脚步声,他看过来,似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贺成江没好气上前,十分顺手地从他手里夺过药碗看了一眼:“我要是不来,哪能看见殿下装可怜?”

“孤什么时候装可怜了。”纪砚尘看着那被贺成江放到一边的药碗,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面上半分不显,“你只是来得凑巧。”

“这药都冷了。”贺成江毫不客气地拆穿他。

纪砚尘眨眨眼,辩解:“刚才太烫了,孤就是故意放凉的。”

贺成江不说话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赤裸,明晃晃写着‘装,你就继续装’。

纪砚尘顿时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方老让人熬的药越来越苦,光是闻着这个味道孤都已经好了。”

“还不是你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贺成江轻嗤一声,心中还是心疼,抬手摸摸他冰凉的手和脸上清晰的巴掌印,“这次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哪里受伤了?”

“没事,只是和陛下吵了一架,被罚跪了一会儿。”

纪砚尘语气平淡,看起来对被罚跪这件事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贺成江默了默,手掌探入被子抓住了纪砚尘的膝盖,惊得对方一颤,微微瞪大眼睛:“你做什么?”

“别动,给你揉揉。”

贺成江轻轻揉着他的膝盖,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料传递到皮肤,竟让纪砚尘感到滚烫。

任由纪砚尘如何不愿,贺成江还是让人换了新的药来,亲眼看着他喝得一点不剩了才罢休。

看着他将空碗递给外面守着的与归,纪砚尘十分不满:“你真是太放肆了,普天之下也没有敢如同你一样逼孤的人。”

他言语抱怨,语气上听着倒更像是在撒娇。

贺成江走回来,拿浸了冰水的帕子给他敷脸,对他的抱怨不为所动:“你要是别让自己受伤,我也不会这样对殿下了。”

纪砚尘轻哼:“孤若不去怎么让孤那四弟安心?又如何让陛下下定决心?”

“你做了什么?”贺成江挑眉。

他只听说纪砚尘受了罚,却不知道纪砚尘到底为什么受罚。

“孤那四弟想着拿孤当刀,想要入朝堂,孤怎能不如他所愿。”纪砚尘冷笑,眼中尽是嘲讽,“更何况陛下犹豫不定,说不准真会拒了联姻,孤当然要去添一把火。”

贺成江从他言语中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想起刚才与归在外面说四皇子来过,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四皇子,好得很。

纪砚尘见贺成江脸色不对,以为他是在生气自己去找罚,语气缓和下来:“孤没事。不过是小跪了一会儿,禁足什么的就更不用在意了。”

贺成江想了想便明白了纪砚尘这么做的理由。

这既是要推安帝做决定,也是为了给他自己留下好名声。

朝中不乏聪明人,大概会猜到纪砚尘这一举动的用意。但对于梁夏的普通百姓而言,他们不会多想,便只会知道太子一力主张拒绝联姻,而安帝勃然大怒,不仅要联姻,甚至责罚谏言的太子。

他这是在踩着安帝博天下的名声。

“你这么做,世家未必会让你如愿,陛下回过味来也未必会真的被你诱导。”贺成江有些担忧。

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安帝或许不算天资卓绝,但也绝对不蠢。

纪砚尘所做并未刻意掩盖自己所想,安帝盛怒之下或许真会如他所愿,但冷静下来后便会明白这其中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