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门外风行的声音再次传入:“殿下,宫里来人了。”
屋中两人动作皆是一顿,很快纪砚尘就率先反应过来,不冷不淡地道:“让人在前面等着。”
话落,他才看向方平宏,意思不言而喻。
方平宏深吸一口气,冷哼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嘭一下重重放在桌上,语气不善:“这里面的药丸一颗就有六个时辰的效果,但最多连续服用两颗,否则药石无医。”
纪砚尘拿起瓷瓶,对光打量片刻,微微颔首:“孤知道了,多谢先生。”
方平宏一甩袖子:“老夫帮你可不是因为你真的拿捏到了老夫的命脉,只是老夫答应过贺成江要竭尽所能救你,你若是就这么死了,我不好交代。但你记住,人命只有一条,人生也只有一次,想要活到什么时候,想要活成什么样子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旁人逼不了你,你若是非要胡乱折腾将自己折腾没了,老夫不好交代也只能就这么交代了。”
纪砚尘闻言,目光从瓷瓶上挪开落在方平宏的背影上,眼中闪过一抹微光。
他笑了笑,收起瓷瓶,起身对方平宏拱手一礼:“晚辈受教了。”
最终,纪砚尘还是服下了药瓶中了药丸。
待他踏出房门时整个人已经彻底变了个样子,脸色苍白如纸,眼眶泛青,嘴唇没有半分神采,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神采也没有,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就连那一身衣服看起来就像是空空挂在身上一样。
风行乍一眼看来,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瞳孔睁大不可置信。
“殿,殿下……”
这才一会儿功夫而已,怎么他家殿下看起来就像是马上要死了一样??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砚尘一手扶着门框,用帕子掩住口鼻咳嗽,心中暗叹方平宏不愧是举世神医,一颗药丸的效果竟然就如此立竿见影,实在让人惊讶。
风行连忙上前来搀扶,眼中全是担忧:“殿下您没事吧?方先生不是刚走吗,是否要请太医来瞧瞧?”
纪砚尘摆摆手:“无妨,走去,去见见宫里来的人。”
风行还是很担忧,但纪砚尘态度坚决,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小心翼翼扶着纪砚尘来到花厅。
来人是皇后身边的内宦,此刻正神色复杂地在厅内走来走去,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焦急。
纪砚尘走到门口,喉间一阵难以忍受的痒意袭来,令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吓得那内宦一个激灵,猛然转过身来,看到纪砚尘时脸色大变,瞳孔中是掩不住的惊骇:“殿,殿下,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在他的记忆里,这位殿下还是风姿绰约的模样,怎么一年不见,便成了如此形销骨立的模样,皇后若是知道,不知道又要以泪洗面多久。
纪砚尘认得来人,止住咳嗽,哑声问:“公公怎么来了,莫非是母后那边出了事。”
内宦心中复杂:“殿下多虑了,皇后娘娘无事,只是昨日听闻您归京却许久没等到您前去觐见,心中担忧,特地差奴才前来看看情况。”
说完,他目光又惊疑不定地在纪砚尘脸上打量,最后叹了口气:“殿下在外受苦了,一定要好生将养身体,这样娘娘才能安心。”
纪砚尘露出苍白的笑容:“孤本是想昨日入宫见父皇母后的,可不料忽然生了病,害怕将病气过给他们才没有去。不过无妨,今日孤已经好了许多,想必也是能走这一遭的。恰好公公来了,不若便一同入宫吧。”
内宦本也是领的这样的命令,自然不会拒绝,只是看着纪砚尘的样子还是担忧:“殿下不用请太医先看看吗,想必陛下与娘娘那边知道后也不会怪罪。”
“孤没事,不必用这种小事惊扰父皇母后。”
纪砚尘浅笑,说完又捂嘴咳嗽起来,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内宦听得心惊胆战,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就这么跟着纪砚尘入宫了。
。
宫道上,纪砚尘由人搀扶走得极慢,从后面远远看去,背脊笔直,倒有几分悠然闲散的姿态。
二皇子纪云宸于宫门前勒马,远远便瞧见那抹红色身影,凌厉眉眼高挑,问前来牵马的禁军侍卫道:“那是何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侍卫闻言看过去,脸色有些古怪,应道:“回殿下,是太子。”
“皇兄?”
纪云宸惊讶,这才想起昨日便是太子归京的日子,只是东宫就在宫内,按理说他应当不会出现在入皇城的宫道上才对。
这时,门里边一个小太监匆匆迎了上来,殷勤地对二皇子行礼,正是贵妃身边的人。
同小太监入了宫门,纪云宸才听对方道:“昨日太子回京并未入宫,而是不知缘由去了太子府,据传以后似乎是要在那边住下了。”
纪云宸很是惊讶。
因为年幼时曾与安帝一同在太子府上住过,他这位大哥一向不喜欢太子府,从先皇驾崩新帝登基至去年失踪前都是住在东宫,从未踏足过太子府,如今离家一年再回来,倒是变了许多。
“方才奴才远远瞧了一眼太子,看着像是不太好。”小太监又道。
纪云宸哦了一声:“怎么不太好了?”
“瞧着像是生了病,不大精神的样子。”小太监道。
纪云宸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远远瞧见宫道前方的背影,眼神闪了闪,忽然加快脚步朝着纪砚尘的方向追赶而去。
纪砚尘本在宫道上好好走着,忽听见身后传来呼喊声,脚步一顿。
与他同行的太监侍从也都纷纷停下脚步,风行回头看了一眼,小声在纪砚尘耳边提醒道:“殿下,是二皇子。”
纪砚尘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听到这句话时露出一个极难察觉的浅笑。
正好,他今日难得狼狈,若不让自己这位二弟瞧上一瞧倒有些亏了。
身后声音越来越近,很快纪云宸声音便清晰传来,少年人声音清朗,听着就让人想起暖阳,让人生不出敌意。
“皇兄,听闻您昨日平安归京。这一年,您在外面过得还好吗?”
纪砚尘没动,纪云宸这句话让他想起了忻州时柳怀恩所说的那一番话,又想到当初襄州匪患正是这位二弟在他失踪后率兵剿灭,垂在身侧的右手缓缓收紧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