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治军(2)

“这些,你们之前多少提过,我离开之前,也有所察觉。”卓云鹭道。

他手里拿着筷子,却迟迟没动,而是分析:“北易郡是大康北境,和苍狼比邻,是边防要塞,按说该是城防森严。但近百年来,大康和苍狼交好,两国通商的通商,联姻的联姻,一直没再起过祸事,连小的刮擦都很少。久而久之,边防就放松了警惕。但无论两边的关系如何,都不该是城防松散的借口。治军不严,戍边不力,便是大罪!”

他最后两句话说的极重,语调也凌厉,整个人透出和平日的随性不羁完全不同的沉稳肃杀之气。

程子言点点头,看着卓云鹭的目光中满是崇拜:“没错,戍边就该有个戍边的样子,两国交好也不是他们的功劳,凭什么松懈?”

卓云鹭又道:“北易郡的将领胡峰胡将军,是个有资历的老将。北易郡这风气,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若说整治,肯定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改了的。咱们三人,论资历辈分、军功官职,都在胡将军之下。你硬要一上来就说人家治军不严,肯定犯了忌讳,不合适。毕竟这严与不严,也得有比照才是。所以,这件事还得好好打算,不能一上来就扫了人家威风,触了人家霉头。”

另外两人听了,频频点头,对此表示认同。他们两人都和卓云鹭相识多年,对他颇为了解,知道卓云鹭很有见地和智谋,凡事都会按他说的办。

“我们在北境,还要再待上一年,还算有时间。”卓云鹭继续说道,“这一次说是让我来戍边历练,其实父帅是得了些消息,让我们来暗中查探。如果只是因为太过和平而兵将散漫,倒也算不得太麻烦。怕就怕,会不会军中已经有人,和苍狼的人接应上了。”

如果真是这样,可就是叛国之罪,十分严重。

卓云鹭的神色凝重起来:“父帅听到些风声,北境大营中可能有人不安分。至于苍狼那边,国主旭日干是个十分亲和守礼的人,但谁也拿不准其他人是什么心性。若两边都有那心怀不轨,想从中作梗的,一旦接上线,里应外合,在北境滋事,那便是关系两国安危的大事了。”

卓云鹭的担心并非多余,毕竟苍狼不是人人都向旭日干那么亲汉,还有很多派系和部族,对于苍狼依附大康十分不满。

而北易郡军营,除了日常操练和巡城,长年无所事事。北境偏远,军粮军饷自然比不上中原的份额,想调任去其他地方也绝非易事。这无战功、无犒赏、甚至无升迁指望的,很多人渐渐便沉不住气了。

程子言听出了他话中的担忧,颇有些恼怒:“还有人嫌世道太平的,当真是脑袋被驴踢了,非要生事端才舒坦!”

唐平川到底比他沉稳多了,见过的蝇营狗苟也多,所以只是叹了口气:“不是所有人,都能考虑全局。更多的人,却只看眼前利益。北易郡偏远,想出人头地、前途无量,光靠守城是不可能的。有的人就此消沉,得过且过;有的人,大概就会谋划出路。所谓人心,最是难测……”

三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虽然还没有找出什么实质性的线索,但他们都意识到,北易郡的事可能不简单。

卓云鹭摆了摆手,笑道:“好了,还没怎么样呢,就一脸心事重重,都给我提起精神来!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事情发展到哪一步还说不定。最起码我信得过胡将军的为人,松散懈怠有可能。毕竟是一员猛将,天天在这里守城,放着谁都憋屈,消极怠工说白了就是在宣泄不满。但原则上的问题,他绝不会参与,所以问题应该不大。你们平日里机灵点,多留心,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人,鬼鬼祟祟、行踪不定的。如果有,一定要摸清底细。”

唐、程二人闻言,急忙应道:“是!”

正说着,门外传来通报,是李良过来了。

于是程子言顺口问了一句:“这件事,要知会北郡王府这边吗?”

“不。”卓云鹭摇头,“王府是王府,军营是军营,虽然同为北境管理者,但军政互不干涉。老郡王是皇亲国戚,北易郡是他的封地,他管理这里的子民、商贸、农耕等民生之事,一派安康,但戍边之事,并非他的权责之内。胡峰将军虽然时常来向郡王请安、问事,是出于尊重,但实际上,军中还是他一人说了算。说白了,太平年代,老郡王更多的就像北易十二城的代表,是个尊贵的吉祥物。”

既然是吉祥物,那便只管展现出平安祥和的一面就好。至于其他的,还是不要把王府牵扯进去了。

不过,程子言的话,倒是提醒了卓云鹭。他们大康的王爷不便涉及这事,但苍狼的左亲王,倒是不错的人选。或许,该设法通知孟和,多留心苍狼的人,是否有同北境驻军来往过密的。两边一起查探,效率应该会高很多。

这边卓云鹭话音刚落,那边李良就跨过门槛进来了。除了他,李慕也跟着来了,卓云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李良看出他的不自在,颇为抱歉地朝他笑了笑,还耸了耸肩,意思是这位小祖宗要来,我是拦不住的,你将就一下吧。

李慕一进来,就旋风一样冲到卓云鹭身边,拉起他的衣袖晃呀晃的,说道:“卓哥哥,我跟我哥打算去城郊骑马,你去不去呀,去不去呀?”

卓云鹭被他晃得一阵头脑发晕,费了好大力气才抽挥手,苦笑:“我、我身体还没痊愈,就不去了吧,行不行?”

说罢,他又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赶紧给自己找更多的理由,“而且,我午膳还没用完呢。你知道的,生病的人得多吃饭,才能把精气神儿都养回来。所以,我得继续吃,多吃点。”

李慕闻言,掐算了一下午膳的时辰,然后拿眼去横桌边站着的唐平川、程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