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设局以来,纵有千般变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程良硕的举刀相向,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程良硕是个并不强壮的文人,卫晏洵飞掷一剑,已经让他奄奄一息。
但他的脸,并没有一丝一毫因生死波动而起的哀乐痛楚,依旧那么寡淡,寡淡到像个没有感情的假人。
“我……早就想杀你了,每一次上朝,每一次进勤政殿,每一次在你面前说话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手里一把刀,狠狠捅进你的心口,要你的命!”
罕见地,程良硕脸上现出一丝悲凉。
“我本该,也有自己的金玉良缘。十五年前,我在汝阳求学,深受郑大儒救济教导之恩,我与他的女儿郑妍兰由此结识,并定下终身,我们说好,待我高中,我便上门提亲,八抬大轿娶她为妻。可没等春闱到来,郑家便被抄了。”
“仅仅只是因为薛党中有一人曾在郑大儒座下听过几次经学授课,郑家就满门遭殃!男丁抄斩,女眷没入教坊司。”
“我的兰儿,满门丧尽,她自杀未果,受尽了折辱,以致半疯半傻,她曾经读过书,吟过的诗,调过的香,作过的画,今生都与她再也无缘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程良硕指着祯和帝,恨意再也藏不住了。
“薛党叛乱,关郑家什么事?是你害了兰娘,害了老师!狗皇帝,你不在乎你脚底下的尸骸,有人在乎,淳王杀不了你,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疯子。
这是个疯子!
卫晏洵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知道了程良硕居心叵测,上辈子很多事就想明白了。
前世,浅灵状告姜琢君,原本是证据确凿,占尽上风的。可突然有一天大理寺就反口了,说她的证据乃是伪造,是有意栽赃姜琢君。于是姜琢君被放了出来,浅灵被关了进去,过了不久,又被送去顶替姜云如和亲。
现在想想,哪有不明白的?是程良硕发现姜琢君杀人的背后,掩盖着的是淳王,因此颠倒黑白,把触及到要命真相边缘的浅灵打入了死牢。
程良硕良缘不成,心爱之人被牵连受害,固然可怜;
可他为了报仇雪恨,把另一个更加无辜的女子推入深渊,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指责父皇判罚连坐?
终究是自私冷酷,为了一己之私一人之恨,罔顾读过的圣贤书,出卖父母官的良心,乃至抛弃家国天下的大局,这样的人,死一千遍一万遍都不为过!
卫晏洵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