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道:“那也得先叫她把话说清楚,叫众人有个定断不是。”
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不过夫人既这么说,风月只能作罢,立在一壁儿眉眼阴阴地盯着王婆,恨不得将她烧出个窟窿。
王婆呢,没人同她呛,气焰立时嚣张了起来,两手叉着腰,把浑圆的胸脯一甩,学着外头那些叫卖的架势立马拉开了嗓门:“你们把那乳娘找来我们家,却又撒手不管不给每月的例银……”
这话还还没说完,风月噗嗤一声笑了,“我怪道我们怎么欠你们钱了,敢情是这儿!”
她拍拍手,把周遭看客的目光吸引过来,“各位你们评评理,这乳娘确确是咱们夫人给她刘家找的,但是瞧着他家那赤子没母乳造孽得很,所以才替他们找了个,结果,人家不领情不说,还要叫我们兜到底,把乳娘每月的例银给了!你们说说,这是什么理儿?”
人群里没人发声,堂倌先做了捧哏,哟呵一声便吃吃笑得厉害,“这是什么理儿?这是歪理儿,我活了这么些年了,见识过泼皮赖猴,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有堂倌发声,那些个旁观也人云亦云了起来,纷纷指责王婆的不是。
“方才我就觉得这事不对劲,毕竟这王婆前些时候怎么待那八角巷巷医馆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这刘家就是些混不吝,谁好心帮他们一下,他们跟那狗皮膏药似的赖上别人,可怜这么个米铺的主顾,一腔好心扑了空不说,还惹这么一身臊。”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王婆鼻子眼睛一塌立马拉成了马脸,盯着沈南宝呼哧呼哧的喘气,仿佛下一秒就要临到跟前尥她一蹶子。
不过,也不晓得王婆心思怎么婉转,到底没动作,只钉在原地,两眼凸得活像个癞蛤蟆,“那你怎么不说说你们为啥要给我们找乳娘?好心?”
王婆嗬的一声,鼻孔向天赤裸裸的讽刺,“还不是你们有愧我们!要不是你们,我的女儿能不见么,我们能缺这个奶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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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开腔的沈南宝这时终于亮了金嗓,“你这话说得好笑,刘小娘子那事当时咱们是对簿公堂了的,谁人不晓得你们刘小娘子是跟人奔淫了,这而今才过了多久,你扭头就忘了。”
风月附和道:“年纪大了是这样,不记事,我劝你还是找个大夫好生瞧瞧……”
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风月话锋狠狠一顿,立时捂起嘴吃吃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你们早就拆烂污了,谁敢给你们瞧病呐!”
王婆被堵了个仰到,手戳着风月的鼻梁骨恨声载道:“你这个小蹄子,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鬼呼乱叫的!我是在跟你家夫人说话!”
说着转头看向沈南宝。
元宝领上托着一张玉样的脸,站在光下,跟一樽才出窑的釉瓷器,赏心悦目得很,可说出的话不肖人面,寒凉得很,“该说的我方才已经说了,你要是执意觉得这乳娘的例银该我们出,那你就将她辞退了罢。”
“你这是什么……”
王婆一口话还没从后槽牙磨出来,那厢沈南宝招招手,米铺里立时跳出来几个大汉,穿着短打,个个膘肥体壮,说一不二的就走来架住了王婆。
王婆吃了一吓,脸色铁青,在一群大汉里扎挣得跟缺水的鱼儿,“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沈南宝你这个天杀的!臭娘们!”
话越骂越脏,可惜渐渐听不到了,这条道儿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众人瞧完这出好戏,也都鸟作散退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