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怔怔看着,也不知看了多久,最后是跑腿回来的伙计叫醒了他,“客官您来得正巧,昨儿陪您的小娘子方才到。”
沈南宝听见声儿,转过头看向门外。
日头有些盛,他又站在天光下,这么一眼晃过去只觉得刺眼,沈南宝不由眯觑了眸,“我还以为你早先就来了。”
陈方彦提袍迈进槛儿,“路上耽搁了点事,不然应当比你先来的。”
这话撂下,人已经走到了猧儿跟前,他伸出手指依葫芦画瓢的学着沈南宝的样子逗了逗它。
它却累了般的,趴在篓子里不动作了,只咻咻的喘息。
陈方彦不免打趣,“倒是不待见我得很,方才还那么皮儿呢,我一来就软脚虾似的了。”
调好羊乳的伙计听到这话,笑着道:“哪能呢!您是救了它,您就是它的再生父母,它哪敢不待见您的!它就是方才皮狠了,现下没劲了!”
一壁儿说着,一壁儿拾着箸在羊乳里蘸了蘸,蘸了一丁点贴在宝儿的嘴边。
沈南宝就瞧着宝儿那红通通的舌尖灵巧一翻,便把羊乳溜进了嘴里。
伙计见状,又蘸了点喂,一来二去,求个便利,便把盛着羊乳的碗放在了它嘴边。
刚把那碗一放,宝儿就颤巍巍的抬起脑袋,把嘴扪进了碗里,咂巴咂巴的吃了起来。
兽医听见动静,划了一眼过来,喉咙里按捺不住的喜悦,“倒是个贪嘴的,才好了丁点就要吃了!”
伙计道可不,一双短浅的乌眉漾出喜悦的况味,“照这样看来,应当要不了多久就会好了。”
兽医点了点头,转过眼,朝沈南宝和陈方彦笑,“这猧儿,是小郎君抱去养还是小娘子呐?”
沈南宝没多想,虽然她的确欢喜这小家伙,但它着实是陈方彦捡来的,按理应当是陈方彦拿去。
陈方彦却是瞧出她的心思,笑着道:“还是你养罢,我平日忙不说,妨不得将会去胡地驻守一遭……更何况,我瞧这小家伙更欢喜你。”
沈南宝从他话里听出深意,当下按捺住不提,等到从兽医馆出来,在去珍宝阁的路上,她才问起这事。
陈方彦却先望了望那挂满尘灰吊子似的天,感喟般的道了一声,“将冬至了,又到郊祀牙校来献的时候了。”
这话勾起了沈南宝的回忆,“我记着上一世冬至的郊祀,官家发了好大一通火。”
她看到陈方彦嘴角漾开一点笑纹,翣了翣眼,他却已然望了过来,用那双眼盛满了天一样凝冷的蓝灰色看着她。
“因为赤那族袭位新王李桀没有遣使朝贡。”
孔氏当初同殷老太太说的那些只言片语,就这么刺进了沈南宝的脑仁儿,她蓦地道:“只怕不止如此罢。”
陈方彦道:“你说的应当是那天成泰铜锡铺私造兵符、昆吾氏调兵河口,还有开春那批尚未登册的甲胄兵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