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沈南宝肚里虽打着官司,却在位子上笑出很宽和的姿态,“我哪里会见怪,我只会觉得桉姐姐是个性情中人罢了。”
汩汩的水流声,传来栎棣细着嗓子的笑声,“早前便听人说过,五姑娘是个善人意的主儿,看来果不是空穴来风。”
善人意。
哪有那么多善人意的,无非是无可奈何,因尝过了苦楚,遂将内心的柔软保护起来的盔甲罢了。
不然谁不想做那个沈南伊,容淇漪,顺心的直来直去。
沈南宝一笑,略垂了头。
她今个儿梳的双蟠髻并了几朵绒花,扎得不太稳,随着这举动几缕发垂了下来,落在眼际,飘忽的影儿,照在半阖的眼里,含出一线幽窅的光。
桉小娘子是玩文玩的,自然眼睛毒辣,单单的一瞥,便瞥出她笑容里的杂掺。
打扇的手顿了下来,没了扇坠的摇撞,四周静得只能听到风响,一室宛如胶凝,凝得众人呼吸都轻了些。
只有桉小娘子大咧咧的一嗤,“你又来了,学那些个酸才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被自家姐儿拆台,栎棣抹不开面,嘴抽抽的,喊了一嗓子,“姐儿!”
桉小娘子‘诶’了声,“早就告诉了你,别戴面具似的示人,不累得慌么。”
栎棣被她这样不着四六的调闹得气笑一声,“到底是小的狗拿耗子,多嘴了,小的这就退下去,勤恳下人的本分!”
说完,也不等桉小娘子言声,恨恨踩着地儿,一步一个巴掌声似的啪嗒出了屋。
沈南宝坐在圈椅里,满眼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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桉小娘子对此见惯不怪了,复拿起扇直顾打着,“五妹妹别介意,她们都叫我惯的,没大没小得很,就一张嘴讨乖,会说那些个漂亮话。”
屋内四角都挂满了灯,沈南宝在灯下抿起了嘴,“会说漂亮话是个好事,这样总不至于说错了话,遭些罪受。”
桉小娘子眉心又是一蹙,不过却没说话,只把那双眼珠滴溜溜一转,然后撅了嘴,朝沈南宝一努,“来了这么会儿子光听我们打哈哈了,快喝些茶罢,解解热,解解渴。”
沈南宝因而捧了茶,眼波却从盏口漾了出来,见桉小娘子斜签在椅搭上,一壁儿奋力打扇,一壁儿拭着额汗,甚至还掖了掖领子。
沈南宝几乎能从这样的举动里感受到那一蓬蓬往上翻涌的热气。
察觉沈南宝划过来的视线,桉小娘子有些不自适地在磋起脚尖,慢腾腾地将身子往圈椅内靠,“叫你看笑话了,我怕热得很,原以为这入了秋应当凉爽些了,没想更热了。”
沈南宝放了盏笑,“桉姐姐足不出户怕是不晓得,前阵儿……有人上疏给官家,说今年是旱年,所以会比平常热些。”
桉小娘子呆怔了会儿,道说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