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夷简和盛度睁大了眼睛,他们还以为儿子要完蛋了,哪知道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至于吕公绰,他的问题最严重。”
赵骏环顾众人,严肃说道:“其余三人收藏个禁书,罚俸即可,屁大点事。吕公绰这厮可就胆大包天,打着吕夷简的名义,四处给人活动升迁,贪权窃柄,卖官鬻爵,当严重处置。”
吕夷简刚刚升起的希望又凉了半截,呆呆地看向赵骏道:“汉龙,看在老夫的这点薄面上,网开一面吧。”
“复古公,吕公绰应该怎么判?”
赵骏不搭理他,问李迪。
李迪先是看了眼吕夷简,随后拱手道:“《宋刑统》,诸监临主司受财而枉法者,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绞。”
吕夷简只觉得心脏都被捏住。
但下一刻,李迪却又道:“只是本案复杂,或许应该商榷一二。”
“哪里复杂了?”
赵骏不解。
“一来经过调查,吕公绰并不是为了钱财而帮人升迁,他家中本就有钱,因此并不在意钱财之物。主要是出于帮助亲朋故友,同年同窗,谋取私利,受贿程度不高,只是接受了一些礼品,”
李迪说道:“二来吕公绰数年前就辞掉了史馆修撰,并未担任各监司主官,也无实际调动官员的权力。他只是靠着是吕夷简长子的关系,交代审官院的官员替人磨勘升迁,他本人无实际滥用职权的行为,因而不好以受财而枉法定罪。”
吕公绰之前是史馆修撰,后来吕夷简总领国史修编任务,为了避嫌,吕公绰就辞掉了史馆修撰,历史上直到吕夷简死后才重新当官。
也就是说,现在的吕公绰其实并没有官职。
而他给人帮忙升迁的方式就是通过给父亲的门生故吏打招呼、请托说情、干预朝廷的磨勘升迁,所以吕公绰的罪名真研究起来,似乎确实不算受财而枉法。
就好像如果一个商人跟一个官员关系好,当掮客托人情去帮另外一名官员升迁的事情,你就很难说这个商人贪赃枉法一样。
不过在后世这个罪名是有确定的,叫做利用影响力受贿罪。
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较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
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本案中吕公绰基本就属于这个情况。
“那该怎么判?”
赵骏皱眉。
李迪想了想道:“该以渎职论处,徒一年。”
“卖官鬻爵都这么轻吗?”
赵骏挠挠头道:“说实话,死刑确实重了一点,我个人认为只要不造成严重后果,死刑倒不至于。可买官卖官才坐一年牢,这有点不像话了吧。”
“知院要是觉得不行,那就多加几年嘛。”
李迪笑道。
“此事再议,到时候再商量他的具体刑罚,反正不能轻饶就是了。”
赵骏摆摆手道:“不过吕夷简纵容儿子买卖官职,把国家权柄视为儿戏,该怎么罚?”
吕夷简的心顿时又提了上来。
李迪却道:“根据本案可查,此事吕夷简并不知情,都是吕公绰所为,只能算是教子无方。”
“那就罚一年俸禄吧。”
赵骏沉声道:“吕公绰这件事算他运气好,不是现任官员,但大家还是要引以为戒,管好自己家里的子嗣,别给自己惹麻烦。”
“好。”
赵祯拍手大笑道:“吕公弼、盛申甫、掌禹锡三人罚俸,吕公绰的刑罚事后再议,那就如此吧。”
这件事就算是定性了,涉案官员肯定不止吕公绰等人,不过追责到底,比如被吕公绰打招呼的那些官员,还有其它跟冯士元有勾结,或是藏禁书,或是买卖其余违禁物品,都要严查。
吕公弼、盛申甫、掌禹锡三人,以及另外几名涉案的高级官员还算好,只是收藏禁书,这事在赵骏眼里不算什么大事,就从轻处置。
但其余如程琳、李章、吕公绰等人则还有别的违法勾当,自然该从重处置。
罪责轻的轻轻处理,重的要从严惩治。
这也是赵骏的量刑标准。
并不会因为里面有吕夷简和盛度的儿子就要网开一面。
只是让赵骏没想到的是,由于吕公绰不是公职人员,不能算是贪赃枉法,所以只能从轻处罚。
这倒令人始料未及。
可卖官鬻爵坐牢一年也实在是太轻了,只能事后再找李迪商量一下具体量刑。
这也符合赵骏坚持的法律公平!
听到他的话,盛度不敢置信,自己儿子居然就只是罚俸?
连罢职都不至于?
而吕夷简虽然伤心于长子还是要坐牢,可保住次子也算是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