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赵骏的威名现在太盛了。
就算在座各位不是贪官污吏,对方给予的压迫感还是非常强,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就被知院老爷给下狱处置。
因此现在听到赵骏比较轻松的语气,众人自然也同样轻松了许多。
赵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端起酒杯道:“来,诸位,共饮一杯,政务之事,咱们边吃边聊,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众人便也慌忙起身,举起酒杯道:“敬知院。”
说着大家就一起喝了一杯。
随后赵骏又招呼众人坐下,宴会这才开始。
有了这样的话题开头,气氛也就愉快了些,大家边吃着,边说起了自己遇到的一些麻烦事情。
比如潭州知州王罕就叹息道:“知院巡视天下,皆是为了民生,让下官心中敬佩。潭州地方,最让下官印象深刻的,便是洪涝灾害严重。当年我任宜兴知县,那里湖田居多,洪涝也多,但我依据地势高低测绘成图,推测出来年水位,常能避免灾害,可在潭州,洞庭湖沿边益阳、湘阴,常受其害,难以治理啊。”
听到他的话,赵骏摇头说道:“王知州是一个为民着想的人,我记得你在宜兴、庐陵、韶州等地任职,多有政绩,去年上任潭州,上任没多久就破获了一起几任知州都束手无策的陈年旧案,这说明你的能力出色。不过这洞庭湖水患却是与地势有关,人力已经很难再干涉,知州尽力了,无需自责。”
“哦?”
王罕诧异道:“这是为何?”
“洞庭湖浩瀚,虽然宜兴那边是临着太湖,可洞庭湖却直接和长江相连,与东海相距甚远。宜兴那边若是遇到洪涝暴雨,通过诸多水系,还能够往东海引水。”
赵骏解释道:“而洞庭湖流域一旦出现暴雨,水位上涨,长江泄洪能力有限,湘水又是由南往北流,导致洞庭湖溢出的水与湘江水流相冲,无地泄洪之下,自然只能让洞庭湖南岸的周边百姓遭殃。”
得到赵骏的宽慰,王罕感激道:“原来如此,多谢知院为下官解惑,若是这样的话,那恐怕水患再也无法根除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虽然不能根除,但可以缓解。”
赵骏提出建议道:“可以在湖边多种植树木,多挖水渠、水塘、水库。一旦出现洪水,树木会帮忙分流抵挡,若是水渠、水塘、水库足够多的话,也能减少对百姓的灾害。”
要知道即便是在九八年,那样生产力算是相当先进的时代,长江中下游水灾,都能一次性把离洞庭湖老远的长沙淹到一两米高,更别说益阳临湘等地。
所以长江中游的水灾其实是真没办法,下游那边还能找东海帮忙泄洪,中游地区一旦长江的水都溢出来,水没地方去,那自然只能往岸上跑,百姓生活的地方全都变成一片泽国。
不过九八年那属于特殊情况,水患比往年严重十倍不止。正常情况下,普通水灾,多围湖造树,多挖点水渠、水塘、水库泄洪,还是勉强能够抵挡。
“多谢知院。”
王罕得到了有效办法,十分感激。
转运使王遥惊奇道:“没想到知院竟对荆南如此了解,下官也是久在荆南,才知道洞庭湖水患有多严重,却是不知道为何如此严重的缘故。知院一清二楚,莫非知院以前来过荆南?”
众人都好奇看向赵骏,赵骏的资料其实也都传出去了,汴梁人,父母早亡,就一个独自,说是有天纵之才,所以官家特意提拔,让他位居宰辅。
虽然不能堵天下悠悠之口,但至少这是明面上的资料,所以大家对赵骏为什么如此了解荆南十分好奇。
“额”
赵骏一时尬住,总不能告诉他们上一世自己就是湖南人吧。
但好在他脑子转得快,便说道:“却是年轻时候来过南方一次,恰好遇到了水患,见识过之后,便也了解了其中缘由。”
这个理由显然有些牵强,毕竟赵骏现在就很年轻,再年轻时候,几年前,那他岂不是只有十多岁?
不过大家没胆子追问到底,王遥笑道:“难怪都说知院乃是万中无一的奇才,比之诸葛再世。仅仅只是来过一次,便了解其中缘由,下官等人,万不能比啊。”
“呵呵。”
赵骏笑了笑没说话。
那是。
要自己跟他们一样,这知院位子还怎么做?
自然是与众不同,才能步步高升嘛。
有了王罕开头,宴会气氛就更轻松不少,众人纷纷开口,讲了自己遇到的难处。
像王遥遇到的问题就是荆南偏远,朝廷赋税沉重,让百姓负担很大。
主要是别的地方交赋税,通过大运河可以直接运到汴梁,就算是四川那边,有多条河流直通长江,也比荆南方便。
荆南这边除了湘江以外,别的地方都是深山老林,各地交赋税的时候,都由里正催交,然后走陆路送到潭州,再从潭州走湘江水路进入长江,最后送到真州去。
这里面问题最大的就是各地把赋税交到潭州去,路途遥远,道路艰难,如果要保证每年赋税足额,就必须要比别的地方的赋税更高更多才行。
百姓自然不愿意多交赋税,地方官员就会让里正催收。
而作为里正,听着似乎地位很高,可在实际的服役过程中却很不轻松,若所管赋税不足额,或者逾期未收足时,则官府令服此役者自行填赔;若再遇苛克地方官员,应役者更是苦不堪言。
这种情况下导致“民之役重者,自里正岁满为牙前,主典府库,或辇运官物,往往破产。”“多质鲁,不能检御舟人,舟人侵盗官物,民破产不能偿”。
所以徭役伤民的问题非常严重。
赵骏听了之后十分重视,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给出解决方法,而是坦言需要亲自下乡去瞧瞧实际情况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