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夸人的每一个字儿都想让人打成猪头?
难道最近京中流行跟骂人一样的夸赞?
果然不是他不明白,而是这个世道变化太快!
何登楼摸了摸下颌,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夸错了,摸着下颌尴尬笑着转了话头:「大人,这就是絮果楼。」
冷临江盯着门扇上雕的花纹,正是两株刀笔勾画的柳树,冷笑一声:「看样子应该错不了。」
何登楼正要问一句为什么,抬眼也看到了门扇上雕的两株柳树,不禁心头一跳,絮果楼,可不就是这么。
「大人,还是卑职先过去看看吧。」何登楼拉住冷临江道,方才他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现在正好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又岂能放过。
「等等,等等,」乌强拉住了何登楼,低声道:「捕头,那楼里闹哄哄的,像是有不少人,卑职敲了门,但是没人开门。」
「有不少人,那些人在楼里干什么?」冷临江双眼一眯,问道:「你进不去,总能听到声音吧?」
乌强重重点头:「卑职听到了,那楼里似乎在拍卖什么东西,卑职听到有人喊了个三万五千两,然后里头有个女子的声音,说了一个叫失魂香的东西,然后里头便有人往门口走过来了,卑职怕露了行迹,就赶紧退到这里盯着了。」
「失魂香!」冷临江变了脸色,失声低吼:「你没听错?是失魂香?」
乌强笃定道:「卑职绝没有听错,就是失魂香。」
冷临江难言震惊之色,甚至还敲了敲自己的头。
「......」何登楼和乌强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看了眼隐匿在远处黑暗中的捕快们,心中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丝庆幸来。
幸亏他们躲得远,不然看到自家少尹大人发疯的样子,不消一刻,就能传遍京城了,还不定会把少尹大人传成什么鬼样子呢。
「大,大人,失,失魂香是个什么鬼?」何登楼满腹狐疑的问道。
看着何登楼和乌强满是好奇的脸,冷临江神情凝重的思忖片刻,幽幽的叹了口气:「好吧,你们多知道一些,以后行事也会多一些防备之心。」
看惯了冷临江吊儿郎当的样子,陡然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何登楼和乌强多少都有些不习惯,心中不约而同的生出诡异的凝重来。
冷临江沉痛而缓慢的扫过二人的脸庞,幽沉道:「前朝明帝一心求长生不死,所服用的红丸需要豆蔻少女心口处的一块皮肤,还得是自愿的,活着被人剥下来的,是失魂香的用处,就是控制人的心神,让干什么干什么,绝不会反抗。」
听到这话,何登楼和乌强齐齐「嘶」了一声,听这话的意思,只要用了这失魂香,就连疼都不怕了呗。
这哪是密香,
这分明是邪药!
「那,那这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这么些年,卑职从来都没听说过这玩意儿,这玩意儿是从哪冒出来的?」何登楼瞪大了双眼,磕磕巴巴问道。
「不知道。」冷临江摇了摇头:「前朝国破,明帝自尽后,失魂香的方子毁于大火,此香就再没有出现过了。」他凝眸,遥遥望向那座寻常却又诡异的木楼,声音冷得能冰封一切:「可是没想到,此香竟然在鬼市出现了。」
「大人,」何登楼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急促道:「大人,那两起孕妇的案子,不也是被人控制了心神,会不会,也是用了这失魂香?」
「并不一样,」冷临江摇头道:「孙仵作验过了,不过,」他微微一顿,若有所思的冷然一笑:「能制出失魂香的人,必定不是寻常之人,不管与那两件案子有没有关系,失魂香一旦流入民间,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导致罪孽横生,这样的人,绝不能放过。」
「大人说的是,卑职这就带人把他们一锅端了!」何登楼早就气的七窍生烟了,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等等,捕头,卑职还有事情没有说。」乌强又一把拽住了何登楼。
何登楼气的跳脚骂道:「你有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这样一趟一趟的拽袖子,容易闪了他的老腰!
乌强悻悻道:「大人,捕头,卑职,卑职刚刚看到内侍省少监王彦盛进去了!」
这话才是一道惊雷,比什么失魂香都吓人,直接把冷临江和何登楼给劈了个失魂落魄。
「内侍省,的少监,王彦盛?」冷临江脸色铁青:「他,不应该随驾去了玉华山吗?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
内侍省的少监虽然不及正监官大尊贵,但也是圣人的亲信,圣人去了玉华山,他却留在京城,还鬼鬼祟祟的来了絮果楼买禁药,这让人不由得多想。
他一个阉人,买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干什么,给谁用?
总不能是给自己用的吧?
当然了,内监是有那么些个心性扭曲变态的,可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总有那么几个正常的。
至少在御前伺候的人必须是正常的!
那么,他买的这些东西,就值得深究了。
御前的人口风最是严谨,也只听命于一人!
冷临江面露挣扎之色。
他的身份敏感,圣人不怕他纨绔没出息,只怕他太能干,知道的太多!
他韬光养晦许久,若一朝卷入漩涡之中,先不提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至少这案子就会查不下去了。
眼见冷临江半晌无语,何登楼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句:「大人,咱们这差事,还,办不办了......」
他的声音渐低,最后戛然而止。
自家少尹大人的难处,他心知肚明。
不怕有过,就怕有功。
犯错顶多挨顿骂,得一个纨绔子弟的名声,可若是有功,那就毁喽!
上位者的信任不容易的,猜忌那是眨眼之间的事。
「来都来了,怎么能空手而归!」冷临江瞥了何登楼一眼,眯着眼道:「他既然是锦衣夜行而来,那必然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的,既如此,咱们就权当没有看到他,让他依旧锦衣夜行的走便是了。」
何登楼眯了眯眼:「大人的意思是?放过他,只抓幕后之人?」
冷临江思忖片刻:「要做的不漏声色,还不能让他察觉到是京兆府的人,更不能让他察觉到是故意放他走的!」
「......」何登楼捂住了头。
太难了,他的脑子不够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