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少,伺候的人也不多,满府里的丫鬟小厮侍卫加起来,也不过十五六个人,剩下的全是隐秘在暗处的暗卫,这些暗卫的存在,只有韩长暮,金玉和孟岁隔知道,其他的人一概不知。
不知详情的外人只会以为韩长暮生活简朴,也会以为他托大,对长安城的治安如此放心,府里连护院都没有。
赵应荣三个人一路走来,看到稀稀疏疏的几个下人,衬得这原本就很大的府邸生出一种荒凉来,他唏嘘了一句:“这司使大人出身韩王府,何等的尊贵,可府里伺候的人却这样少。”
李长明看了看四围,也觉得十分怪异:“简朴也便罢了,可怎么连护院侍卫都看不到几个,这司使大人就这么放心那些巡街的金吾卫?”
赵浮生的目光闪了闪,压低了声音道:“不是没有护院侍卫,是他们都藏在暗处,方才路过的几个地方,都有隐藏在暗处的气息。”他微微一顿,忌惮道:“儿可以确信,咱们三人但凡有半点不老实之处,这些人断然不会手下留情的。”
听到这话,赵应荣和李长明惊愕的对视了一眼。
夜风瑟瑟,树冠簌簌轻响,像是为了印证赵浮生这话,那簌簌声一时像是人语,一时又像是呼吸声。
赵应荣和李长明二人心里齐齐咯噔一下,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个念头。
这样身居高位之人的府邸,果然深不可测,绝非他们这种草莽可以窥探的。
赵应荣三人刚一离开暂居的小院,便有暗卫早早的禀告了韩长暮这三人的行踪。
韩长暮看到赵应荣三人联袂同行,一贯冷清的脸上终于牵出淡淡的笑意。
这个机会,总算没有被浪费。
空荡荡的前厅格外冷肃,只坐了韩长暮一个人,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灯火通明中,他抬眼看着有些忐忑的三个人,挑唇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看到这幅场景,赵应荣三个人心跳如鼓,莫名的有几分心虚。原本想要隐瞒什么的那个念头,转瞬消弭无形了。
赵应荣三人战战兢兢的行了个礼。
韩长暮神情淡薄的抬了抬手,不似下晌那般古道热肠,反倒有些冷漠。
赵应荣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存犹豫惹到了韩长暮,赶忙上前一步,澄清道:“司使大人,小人等有事情要交代。”
韩长暮挑眉,轻轻“哦”了一声,尾音挑的高高的,像是十分诧异:“不知道是什么事,值当三位大半夜的不睡觉?”
此言一出,赵应荣三人涨红了脸,都有些羞赧,韩长暮果然是在等着他们主动相告,只是他们想明白的有点晚了。
既然已经得罪了人,那后悔也于事无补了,不如赶紧做些什么来弥补。
赵浮生赶忙上前一步,欠着身子恭恭敬敬道:“并非是小人等有意隐瞒,实在是,实在是那些事情千头万绪,小人等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韩长暮淡淡的瞥了赵浮生一眼:“从头说。”
赵浮生的汗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讪讪道:“是,是。”
李长明听出韩长暮并没有怪罪之意,但是他们再遮遮掩掩下去,就实在是不知好歹了,便也跟着上前,拿手肘捅了捅赵应荣:“大哥,就,从头说吧,事无巨细,只要跟寨子有关的,都说。”
韩长暮又看了李长明一眼,可真难得,难得青云寨里还有个明白人。
他点了点头,缓和了态度:“坐下说。”
赵应荣三人哪敢真的结结实实的坐下去,个个拘束的只坐了小半张胡床,对视了一眼。
赵应荣轻咳一声,最先开口道:“大人,青云寨的来历,大人想是已经查清楚了。”
韩长暮淡淡道:“你说便是。”
“青云寨已有近二百年了,原先只在船上谋生,直到一百年前,青云寨的第二任寨主才在定云山中找了那片山头,安营扎寨。”赵应荣抛下了最后一丝幻想,一字一句的说了起来,只是用词格外的冠冕堂皇。
《剑来》
韩长暮挑了挑眉,水匪就是水匪,什么叫在船上谋生。
赵应荣也觉得自己太过欲盖弥彰了,讪讪笑道:“青云寨在定云山中立了寨门,就越来越兴盛了,寨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就连山下的村民,也有不少投奔来的。”
韩长暮闻言点了点头,他在山上时也见到了青云寨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盛景。
赵应荣继续道:“小人是青云寨第三任寨主的女婿,岳父大人去世后,小人接任了寨主之位。”
这些细枝末节是韩长暮早已经知道的,他想听的不是这些,但他知道,赵应荣后头的话或许是在难以启齿,才用这些只要用心便能打听得到的事情做引子。
他微微挑眉,静心听了下去,他倒要看看这三个人绕来绕去的,究竟能绕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