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抿嘴笑了笑,朝孟岁隔抬了抬下巴:“何总旗,你知道安南郡王妃常去哪些地方吗?”
何振福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兴奋的难以言表:“卑职知道。”
韩长暮挑眉:“那,你就带着孟岁隔过去吧。”
孟岁隔顿觉不妙,浑身被危险的气息牢牢禁锢住了,连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危险”二字,其实他还没有想明白什么,但已经下意识的凄厉的惨叫一声,跳了起来:“不行,不行,大人,卑职不行,绝对不行!”
何振福拽着孟岁隔的衣领,笑嘻嘻的将他拖了出去:“孟总旗就别谦虚了,你是咱们内卫司里生的最好看的,怎么会不行,若是你都不行,那就没有行的了。”
“我不是,我没有,司使大人才是内卫司里生的最好看的!”孟岁隔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
“可安南郡王妃喜欢嫩的,司使大人老了!”何振福口不择言道。
孟岁隔抓住了何振福言语上的疏漏,跳起来大喊:“哦,你说司使大人老了!”
何振福哑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畏畏缩缩的看了韩长暮一眼。
韩长暮毫不在意的淡淡道:“何总旗,孟岁隔就交给你了。”
何振福兴奋的应了一声是。
“你放手,放手,我不行,我,我干不来,不行,啊,我不行。”孟岁隔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尖利的叫声渐行渐远,最终听不见了。
韩长暮揉了揉额角,看着孟岁隔羞愤欲死的样子,觉得还是有点亏心的,这趟差事办完后,他可得让孟岁隔好好歇几天。
万年县衙署平素就十分的繁忙,一年到头,府衙门前的鸣冤鼓少说也得被人敲烂三五面,忙的用不上午食回不了家都是常有的事,可今日的衙署却格外反常,进进出出忙碌不堪的衙役们都脸黑如锅底,并非是因为忙碌而心生抱怨,而是因为受气觉得憋屈。
县令郑彬远也很憋屈,顶着两个硕大醒目的黑眼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签押房里连连打转,还没处诉苦。
同样憋了一肚子火的县丞于庆急匆匆的走进签押房,脸色发白,满头是汗。
“怎么样,他们走了吗?”郑彬远瞪着于庆,急切问道。
于庆苦笑摇头:“没有,还在牢里守着呢。”
郑彬远重重拍了一下大腿:“不对啊,烟也熏了,夜壶也倒进去了,他们就不嫌臭吗,竟还能呆的住!”
于庆一脸沮丧:“谁说不知呢,大人,这可怎么办,方才京兆府的冷少尹也遣人传了话过来,说是张岩一定要保,今日必要放出去,这,这可怎么办。”
郑彬远愁的都快揪头发了,一边是安南郡王妃,一边是京兆府的少尹,这两尊大佛哪个他都惹不起。
万年县衙署和长安县衙署是长安城中仅次于京兆府的两个地方衙署,长安城虽然有居不易之称,可还是有近百万人常年居住城中,而每日进城出城的人更是多不胜数,万年县和长安县两个衙署的公事终日繁杂不堪,而县令更是砧板上的肉,看起来炙手可热,实际上鸡肋的很,谁都惹不起也就算了,谁都可以踩他一脚,这就很憋屈了。
安南郡王妃要替自己的新宠报仇,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她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护短霸道,谁要是让她没面子了,她就要让谁没活路。
可冷少尹又是为什么非要保张岩呢,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难道说?
郑彬远眯了眯眼,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闻一般,脸上露出贼兮兮的奸笑。
于庆被郑彬远这笑容吓得毛骨悚然,慢慢的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胳膊,胆战心惊的唤了两声:“大人,大人?”
“嗯?哦!”郑彬远回过神,转瞬间敛尽了笑意,端正了容色,一本正经吩咐起来:“那几个人可得罪不得,公厨的饭菜太粗糙了,你吩咐人去外头买了送进来。”
“还是县令大人想的周到。”于庆恭维了一句,赶忙安排了个专司采买饭菜的衙役,他心里头还是些愤愤不平,公厨里的饭菜再粗糙,他们也吃了这么多年了,这些人倒是金贵的很!
于庆原以为自己都伺候祖宗一样伺候到这个份儿上了,这帮安南郡王府的侍卫怎么着也给他赏个好脸色了吧,谁知道他们竟然黑着脸,挑三拣四的嫌弃买来的酒不香,肉不肥,果不甜,菜不新鲜,让他麻溜的重新去买。
不是都说扬手不打笑脸人吗,骗子!
于庆愤愤不平骂骂咧咧的安排人去买香的酒,肥的肉,甜的果。
郑彬远听到于庆碎碎念的走过窗下,不觉摇头一笑。
蓦的,他打了个激灵,一股刺骨的寒意沿着后背蔓延开来,他敏锐的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警惕的慢慢转过头,只见签押房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人,一坐一站。
浮沉流转的阳光晦暗不明,坐着的那个人一双眼冷若寒潭,周身都暗沉沉的,阳光丝毫无法渗透进去,简直没有半分活人气。
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面无表情,如同泥塑,虽然也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人家脸嫩,青涩的可以忽略掉身上的冷意。
他大吃一惊,眼珠子险些砸在了地上,微微张着嘴,愣了半晌,才想起此时的他应该大喊一声有刺客啊。
他聚起一口气,正要狂喊出声,却听见那人淡淡道:“郑县令莫慌,本官是内卫司的韩长暮。”
郑彬远硬生生的咽下了冲到唇边的喊声,噎的翻了个白眼儿。
内卫司的韩长暮,那不就是内卫司新上任的,还冒着热乎气儿的司使大人吗?
玉面阎罗这个绰号果然不是浪则虚名!
这是总旗没办成,司使大人亲自上阵啊。
这张岩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能请的动这么多尊大神为他说情。
也罢,让内卫司和安南郡王府硬碰硬去吧,比一比谁的头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