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旨意写的格外简洁明了,平静中隐含着怒火,一场血雨腥风席卷长安城。
礼部尚书宋英、兵部尚书郑彬、兵部职方司郎中王宽夷三族,家产抄没,女眷流放。
按理说这些女眷合该或没入教坊,或没入掖庭,但永安帝实在是听不得这三家人的名字,看到这三家的女眷便想起被她们糟蹋的雪花银,想起被亏空的国库。
但祸不及妻女,杀又杀不得,那,便流放的远远的,最好在千里流放路上都死绝了。
其余一干涉案人等皆判了斩刑,家产抄没,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从良籍没为了贱籍。
唯一走点运的便是安王了,按照宋怀德的待遇,他也是该夷三族的,只是他是永安帝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若是判了夷他的三族,只怕一半的皇室子孙都要瑟瑟发抖了,可若是不这么判,永安帝又气的整夜睡不好觉。
想了又想,永安帝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按照其余一干涉案人等的待遇,判了安王斩刑,妻女流放,家产尽数抄没。
但查阅了安王府的抄家册子后,永安帝才错愕发现,这安王府穷啊,穷的连手艺好一些的贼都不稀罕光顾。
他百思不得其解,安王过的这么清苦,要那么多银子干嘛,当花看吗?
他又想到安王那张苍老枯瘦的脸,更加疑惑了,都病弱成这副鬼样子了,还行巫蛊之术求个长生不死,这是嫌活着不够受罪吗?
三月二十四日,距离春闱还有四日,整个长安城都沉浸一片血雨腥风中,明媚的春光染上了喷薄血色。
随着劫夺饷银案和巫蛊案的相继告破,永安帝下了旨意,这两件案子要从严从重从快,该杀的该流放的,都要赶在春闱开考前处理清楚。
如此一来,内卫司的内卫们便稍显不足了,于是,韩长暮这新鲜出炉,尚且炙手可热的内卫司使,便请了永安帝的旨意,从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抽调了数量可观的衙役,满京城的抄家抓人。
长安城里那几个富贵人家云集的里坊,几乎每日都有人哀嚎惨叫,痛呼着“冤枉”被人拖走。
长寿坊和丰邑坊中间的刑场上旌旗飘扬,每日都有几百号涉案官员排队等着掉脑袋,行刑后喷溅出来的鲜血沿着青石板路一直流到护城河中。
春日里碧水荡漾,繁花倒映的护城河水,被浸染的一片猩红,血腥气笼罩在长安城的上空,风吹不散雨浇不灭。
每日都有上百个人头挂在刑场上迎风招展,用来警示人心。
警示那些正在为官之人和即将为官之人,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往年春闱开考之前的这几日,无心读书的各地举子都会四处下帖子,组织这种各样的诗会书会,但是今年这几日,举子们不但无心读书了,也无心赴宴了。
一出门就踩一脚血,一抬眼便是滴着血的人头,一呼吸满腔子都是血腥气,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
任谁面对这样无处下脚的长安街巷,也生不出呼朋唤友,吟诗作对的心吧。
有些自命不凡的举子们被满眼的人头逼得要发疯,觉得自己满腹的诗书才华硬是被满街跑的刽子手给羞辱了,没那个胆子骂下旨砍头的人,便退而求其次,纷纷把矛头对准了韩长暮。
他不就是小妾跟人私奔了吗,至于杀人泄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