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脚步未停,没有转头,淡淡一语:“明日午时,店主人会带着舆图离开刺史府,谢良觌,你好自为之。”
离开了祆祠,韩长暮吩咐王友驾车,先把这几人先送到甜水巷沐春家中。
孟岁隔思忖片刻,谨慎开口:“大人,就这样放过他吗?”
韩长暮闭了闭双眼,眼中一片清明,言语间满是冷酷:“四圣宗在大靖经营了数十年,与朝中也有盘根错节的勾连,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连根拔起,他不会甘心就此沉寂,只要他动,就跑不掉。”
马车疾驰,冰碴子和积雪被车轮碾过,四散飞溅开来。
祭坛中的烈焰已经燃尽熄灭了,滚滚浓烟弥漫到半空中。
谢良觌如同脱力一般,脸色难看的比死人强不了多少,瘫在胡床上咻咻喘着粗气,面前的地上一片狼藉。
周无痕从后面走出来,把地上的碎瓷片清理开,慢慢蹲到谢良觌的面前,担忧不已的轻声低呼:“阿良。”
谢良觌动了一下身子,眼珠子木然的转了转,看着周无痕咧嘴一笑,竟有了一丝疯狂的意思:“阿姐。”
周无痕抿了抿干干的嘴唇,低声道:“阿良,京里都安排好了。”
谢良觌的眼睛有一丝丝鲜红的血丝,他舔了一下嘴唇:“好,明日启程进京。”他疯狂的一笑:“做了这么多年的傀儡,早就受够了。”
周无痕把谢良觌拽起来,整理了一下满身凌乱的衣裳褶子,神情肃然:“京城的局布了近十年,是该放手一搏了。”
谢良觌转头道:“阿姐,有妹妹的消息了吗?”
周无痕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但是我总觉得谢孟夏知道些什么,在轮台的时候,他就抓着那印记不放,今日他又提及此事,不得不防。”
谢良觌的双眼微微一眯:“那就查。”
周无痕道:“我已经查到了最近出现在韩长暮身边的姑娘,一个叫姚杳,一个叫清浅,姚杳十八岁,底细很简单,掖庭的罪奴,现如今在京兆府做参军,没有可疑。”
谢良觌摇了摇头:“不会是她,我和妹妹是龙凤胎,妹妹今年正是双十年华。”
周无痕点头:“清浅五岁时被卖到龟兹国轮台的青楼中,今年正好双十年华,之前被韩长暮重金买下。”
谢良觌疑惑道:“重金,多少钱。”
“三千两。”
“多少!”谢良觌惊诧低呼一声,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韩长暮的模样,并不是这种色迷心窍之人,他微微皱起眉头:“听说韩王世子洁身自好,近身伺候的连个婢女都没有,怎么会花这么多银子烟花女子。”
周无痕笑了:“阿良料想的不错,这清浅的身上的确有秘密,是韩长暮发现的,然后重金买下。”她微微一顿:“只是现在还无法确定,她身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与公主有没有关系。”
谢良觌吁了口气:“不管有没有关系,他重金买下此人,就不会把她留在敦煌,一定会带回京城的,进京后再仔细详查就是了。”
谢良觌说起至亲时,平静而又冷漠,就像是再说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