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头平姓,盛时为韭菜,乱世为炮灰,朕对此深有体会。”对于陈循口中所说的“丰厚”朱祁钰心中不以为然。
在某些人眼里也许一条人命就值二两银子两匹布,而且这还算是朝廷恩赏了,朱祁钰实在做不出这事来。如果多给头牛,多给点银钱也算是丰厚的话,朱祁钰愿意把这个丰厚赏赐的机会都留给宗室勋贵和官宦人家。
“朕已经吩咐往湖广、两广并交趾等地买粮了,陈卿不用太过于担心粮草不足。至于钱粮就更不是问题了,西南已经发现多地有铜矿,而且有北部牛羊供给,朝廷不会缺了兑付债券的手段。”
朱祁钰并不觉得自己有点金手,但现在看起来至少还能维持。至于银钱不足这个问题,这次踏平瓦剌之后将会得到大量空无人烟的肥沃土地,就算现在阳光不足天气寒冷,养些牛羊是完全没有压力的。
大明人口虽然多于塞北牧人,但是大部分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两回肉。穷,是其中最最根本的原因。换个角度想,让肉价跌下来也是解决老百姓吃肉难问题的办法。
“大明百万官军不是只能囤田种粮的,塞外水草肥美,有得是牛羊可以取来。”
“什么?万万不可呀!”陈循听了朱祁钰的话大惊失色,旁边于谦等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陛下,切不可穷兵黩武,此乃亡国之兆呀!”陈循真急了。
“陛下,臣附议。”王直立刻跳出来响应。
“陛下三思。”于谦、胡濙也走了出来。
看到一众大臣都出声反对,朱祁钰先是不悦,然后反应了过来。
“诸卿这是何意?朕的意思并不是每年发动大军去塞外抢夺牛羊,看把你们吓的。”朱祁钰调侃众人太过紧张,但大家也真是紧张。
你们这两兄弟实在都是太会玩个心跳了,前一个无论怎么劝都要作死,硬生生把大明朝精锐官军和朝廷大臣全都给葬送在了土木堡。
后一个虽然不作死,但每次干的活都让人看不懂,虽然每次都能顺利过关但总让人感觉那么不真实。睡前想想都能作恶梦——能在睡梦中吓到屎尿齐出的那种!
“朕的意思是,让官军派出马军在塞外草原放牧牛马,比照官军囤田一般,每年秋季带牛马驱赶到关内过冬,春季再迁到塞外游牧。既可训练官军骑射,又可获得牛马,还有羊肉、羊皮可以供给官军,无论如何算都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陛下,数不是这么算的吧?”陈循又不乐意了。虽然不用担心朱祁钰动不动就要跟正统皇帝一样调拔大军北征,但是官军到塞外放马牧牛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让官军常年在塞外放马牧牛,如果有不臣之人怎么办?而且与塞外游牧民族争利难免会增加冲突。就算这些都不担心,那也会增加边衅风险的。”
“哼哼,边衅?那也要有边境才会有边衅呀!”
朱祁钰话音刚落,陈循两耳嗡嗡像是被雷轰过一样,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自也先逃遁,瓦剌至少五年内无力南侵。为绝后患,朕下令官军来年春季分两路出击扫荡塞北,自此以后兀良哈、瓦剌恐怕二十年,不,甚至三十年内再无力南犯,朕为什么要担心再有北部边患?”
对于塞北,朱祁钰是一直就打算要并入大明国土的。只有真正让北方成为大明疆土才有可能杜绝数千年来农耕民族遭到游牧民族侵扰的问题。
无论前世今生,当农耕民族的军力强大到让游牧民族再不敢直视时,游牧民族的选择也只能是伏低做小乖乖称臣。那么为什么要让黑色头发为主的游牧民族有机会再次拿起弯刀挥向同为黄色人种的农耕民族呢?
吸纳掉,融合掉,让南北两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了。塞北黑灾,南方出草药,出医师救治。塞北白灾,南方有粮草救济。谁的命不是命,活得下去时谁愿意拼命了,都是被逼急了走投无路才会玩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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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陈循一时语塞。
朱祁钰这话没错,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这也合了兵法中的趁火打劫之意。这个时候朝廷累一点,苦一点,咬咬牙一鼓作气把塞北给清干净了几乎就相当于太祖朱元璋时期派遣大军扫荡捕鱼儿海一般的效果。
瓦剌大军四处逃遁之后短期内哪还有可能再来南犯?但如果不趁胜追击反而给了瓦剌喘息之气,等脱脱不花卷土重来之时大明又派谁去应战,又会遗祸子孙多少代呢?
干!
反正死伤了五十多万官军的土木之役是在正统朝,而景泰朝正好能够趁着从新补齐了不少新鲜血液,是连连获胜士气高昂的时候来一次大规模反扑,也就是摘豆子一般的活计而已。
打定了主意,陈循环顾四周用眼神与王直、金濂几人对视交换意见后默默行了一礼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