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捧着怎么折都有面儿的奏章,一路上快步疾行,力求将纸上的墨迹吹干。
从宫外赶来的庞少卿终究是慢了一步,本就对他不利的局势,现在更加是雪上加霜。
对于丁御史弹劾他的罪名,庞云贵肯定是不能承认的,但也不好全盘否认。
比如说御下不严,看管不力,运输马匹的过程中损坏农田,这些不痛不痒的罪名还是要认下的。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谁都不肯让步。
皇上也没开口,兀自撵动着手中的珠串,心情颇佳的看着两人的表演。
论嘴上功夫,丁御史绝对是个中翘楚,根本没在怕的。
凭借绝佳的记忆力,超强的逻辑思维,善于抓住对手话里的漏洞等优势。
再加之三寸不烂之舌的辅助,直把对方辩友气到脸色发白,问到神智混乱,喷到怀疑人生。
这优秀的专业素养,不得不让人为之深深叹服。
若是这老家伙平时也能如此体察圣意,让他再多干几年也不是不行。
短暂休战后,皇上轻飘飘的扔下两本奏折,示意庞云贵打开看看。
旁云贵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小心翼翼的拾起地上的奏折。
一本是监察御史从特殊渠道递上来的罪证。
庞云贵的脸色越发惨白,豆大的汗珠自脸颊滑落。
颤抖着手翻开第二本奏折,钦天监监正的大印明晃晃的盖在奏折之上。
庞云贵摇摇欲坠,心如死灰。
原来丁御史弹劾他只是一个由头,皇上的手里早已拿捏着他的罪证。
钦天监的奏折则是皇上的授意,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给他一个玄之又玄的理由,让他卸下官职。
至于为何不是抄家问责,因为还没进行到那一步。
当晚,苑马寺少卿庞云贵失魂落魄的离宫,这一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入京中各府的探子耳中。
有人不以为意,马政系统的四品官而已,掀不起什么波澜。
有的人则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这个人就是躲在侯府养伤的宁远晨。
他本想去赛马场看看那匹黑马,让它吃点苦头。
一匹资质平庸的马,也敢抢他的风头,当真是跟它的主人一样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