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捋着自己的短髯,似乎也在皱着眉头沉思。
不过,只是不消片刻功夫,他似乎就已经想明白了。
“呵呵,马公,其实此事并不难猜,大将军确实有他的意图,如果我所猜测的没错的话,大将军现在是在威压长安!他想要让关中境内更多的家族主动向他请降,同时,也是在等待着更多的朝中臣子暗中与他书信联系,向他表示忠诚。”
马日磾听到这,依旧不解。
荀攸解释道:
“大将军如今在长安周边势力最强,手下八万大军无人可敌。”
“他此刻不着急进长安,可是雍州境内的人却着急向他表态呀!因为大家都需要一个前程。”
“大将军将时间拖延的越久,这长安中人暗中与他联络的人就越多,雍州本地的高门望族,与他沟通的也就越多。”
“而反叛的高门望族越多,王允与杨彪等人的杀伐之心就越盛,诸豪门内部的不稳定性就越大,长安的政治格局也就越乱。”
“因为这样,长安的朝堂以及望族之间,最终就会分成几大政治势力,彼此之间争相内斗,消耗不休。”
“只要他们不是铁板一块,大将军来到长安之后,就可以将他们逐个收拾掉,最终将所有的政权归于一手。”
马日磾听到这,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公达果然高见!”
就听马日磾颇是忧虑的说道:“那既然大将军已经有所动作,我们在长安城又该做些什么呢?”
荀攸慢慢的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做,”
“让咱们系的官员,最近都闭门谢客,安坐家中,不要掺和政事,能不办就不办,能忍的就忍让,能不管的事就不管,能推的公事就推出去,能过渡的权力就过渡出去,能称病在家就得称病在家。”
“反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少掺和一件事儿就少掺和一件事,能少见一个人就少见一个人。”
马日磾一听荀攸这么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话居然是从公达的嘴中说出来的。
这个人平时可是积极努力,用心为朝廷办事的,他一心为天子分忧,为朝廷解决各种疑难病症,可谓勤恳!
怎么到了关键时期,他竟说出这种话来?
“公达你此言吾实是不解……伱干脆让大家把官都辞了,不就好了?”
荀攸捋着自己的短须,呵呵笑道:“除了这官不能辞,其他的能不办就不办,就留个官名,剩下的就把自己当普通黎庶了,告诉咱们一系的所有人,这眼下,不办事就是在办最大的事!”
“愿闻其详?”
荀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浪费光阴之举,其实我又何尝愿意?只是如今的形势不一样,眼下这种局势,数月之后,朝廷必然推陈出新,所有的政事和体系都将改变,”
“正所谓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现在所做的事情,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后,都会成为无用功,既然如此,大家又何苦多耗费那份心力呢?”
“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现在做的越多,反而越容易被王允、杨彪等被找到机会废除官职,驱逐回原籍,实在是得不偿失。”
“我们现在的就是做的就是隐忍!大家能够忍气吞声,保住官职,待日后大将军进京,我们清流一系人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大将军的羽翼,与大将军一起辅佐朝政,匡扶新君。”
“大将军刚刚进入长安,虽然有很强的军事实力,但也需要有能人帮助他处理朝政,运转这个国家。”
“大将军手下有文若叔叔,郭奉孝,田丰、沮授、审配……这些人虽然都是当世英才,但是这些人都只是在地方执政,却从来没有立于朝堂,没有在京城中主持过一个国家运作的经验,就算是他们惊才绝艳,但要是骤然之间将所有的朝堂政事交给这些人来处理,那一定会出大乱子的。”
“大将军也一定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大将军需要原先在朝廷待过的臣子来帮助他运转这个国家。”
“而王允、杨彪手下的那些公卿之臣,就算是投靠了大将军,你认为大将军会对他们有多少信任?他能够放心的让他们替自己执掌这个国家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个国家最终还需要我们清流一系来运作,所以我们现在要尽量保护我们的人不受王允等人攻击,等大将军进入长安之后,我们清流一系自然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听了荀攸的话,马日磾心中升起了无限的佩服之情。
颍川荀氏家族果然是能人辈出啊!
上代的八龙如今虽然都已经去世,但是这一代的人杰也是惊才绝艳,比起上一代不遑多让。
这荀公达乃是如今荀氏家族第三代的人杰之中的佼佼者,却也不次于以荀彧等人为首的二代荀家子弟,实在是厉害的很。
其实,荀攸的政治能力和眼光如此卓越,也是因为这些年跟在荀爽的身边学习的,同时也是因为他在长安朝廷中待的时间长了,看到的东西也太多了,敬业累积的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