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闻言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倒也是。”
两人一边聊一边喝,又喝了一会之后,却听徐庶突然问道:“中郎将,你觉得你冤么?”
蒯越端起酒盏长长地喝了一口:“不冤!”
徐庶闻言乐了:“中郎将对我没说实话?”
蒯越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有什么不说实话的!我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又有什么不敢说的?嘿嘿,蒯某虽然没有君侯那般胸怀天下,但也非一般人可比,君侯心中之所想,胸中之所含,我自然也能揣摩出一二的……我若是在君侯的位置上,我也会这样做……这个天下,被望族豪强所累,积毒太深,若不破毒,岂有安泰之理?”
徐庶没有想到蒯越居然能说出这般话:“既然中郎将知道君侯之意,那您为何还会……”
“我明白归明白,但我终归是那毒瘤中的一人,徐元直,你要知道,我自幼在蒯家长大,如今又承兄长基业,做了蒯家家公之位,我蒯氏一门四百七十余口,若是算上附庸附户,何止数千?我明白君侯之所想,但我必须要为蒯氏一门多做打算。”
徐庶闻言,暗自叹息不语。
蒯越放下了酒爵,苦笑道:“但我终究不是君侯的对手,他雄才大略,胜我十倍!我败了,败的不冤。”
说罢,又是一爵酒仰头而尽。
徐庶又为蒯越斟酒,道:“其实,中郎将心中不甘,不过是因为从今日起,蒯氏一门在荆州的地位和殊荣,恐不如当初,但您应该想想,这又何尝不是大势所趋呢?君侯有一统万邦之志,摊丁入亩的政策就已经显示了他推翻旧制的决心,蒯家适逢英主,正得其时,此乃家族腾飞之良机,中郎将为何不好好把握?”
蒯越苦笑着看向徐庶:“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蒯家可是有数百人呢!”
徐庶笑道:“不错,从今往后,荆州和益州的家族随着时间愈长,再无和朝廷对抗的本钱,但自古君为天,我等作臣的,受君主管制,不也是常理么?”
蒯越闻言不语。
“没有了私兵,没有了隐匿人口,没有了军械,不能称雄一方,但你毕竟是君侯的至交,同时也是当年支持君侯入主荆州最早的一位,日后君侯若真能一统万邦,四方来朝,蒯氏一门便是从龙之臣,代代高官,遗留青史,难道就真的不及称雄一方来的实际么?”
蒯越打着酒嗝,指了指徐庶鼻子,笑道:“你这话……大逆不道!”
徐庶拱手道:“中郎将恕罪,我只是将你们不敢说的话,说出来而已。”
蒯越紧紧地盯着徐庶,徐庶正视着他,目光不躲。
“中郎将,天下的望族世家,多了……可有哪些家族,千百年间,又能碰到辅佐出一个天子的机会呢?”
话音未落,却见蒯越的脑袋一沉,‘呯’的一声砸到了桌案上,接着便发出‘呼呼’的酣睡声。
徐庶见状一愣,伸手推了推蒯越:“中郎将?中郎将?”
蒯越却只是沉睡,根本叫不起来。
徐庶摇了摇头,缓缓地站起身,心中暗道:“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