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心的疼痛由肩膀传至心头,让刘琦顺时间清醒了。
这个战场上,不是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都像自己一样,是那么幸运的可以拥有黄忠和诸多猛士的舍命相随,用自己的生命去拼死保护刘琦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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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吕胥这样的少年郎,他的生命只能靠他自己保护——就算他是屯长也一样。
他若不能保护自己,下场便是如此……
吕胥痛苦的呻吟着,他左手捂着自己胸前那恐怖的伤口,用力的摁……可他这样不但不能止血,触碰到已经翻出的皮肉,还令他疼痛更甚。
吕胥望着刘琦的眼里满是对死亡的恐惧,以及痛苦的泪水。
“公子,我不想死!我、我真的不想死,公子你救救我,救救我吧!我求你了,吕胥会做牛做马的报答公子……我想回家!”
刘琦咬着嘴唇看他。
这是一张近两个月来,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脸啊,平日里的冷静与淡然,此刻竟因为恐惧和痛苦而变得这般狰狞。
“公子,我们走吧。”
黄忠低声道:“这样的伤……是没救的,末将会让人安排他在屋舍内渡过最后几个时辰……”
刘琦低下头,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心在痛,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吕胥,你不会死,要忍着,要坚强,我会安排医者救你,等你养好伤,我会让你一直做我的近侍,将来有了战功,我提拔你当将军,校尉……你要坚强,懂吗!”
吕胥的眼中泪雾模糊:“公子,我、我,我好疼……我要活下去,活着……回南郡……我要活……”
刘琦不再看他,他松开了吕胥的手,坚定的转头向着街道外走。
那一刻,他松开的不只是一个侍卫的手,他放开了更多。
“出发!去城西!破敌!”
……
阳人城的西面,负责在此防御的人,是孙坚军的司马程普。
相对于其他三路,程普这一面今日所面对的压力最大。
因为董卓亲自任命的大都护胡轸的主力军,进攻的就是这一面。
自董卓任命的都督中郎将华雄被孙坚斩杀之后,胡轸便一直负责总督这一线的西凉军与孙坚抗衡。
胡轸出身于凉州武威姑臧,乃其地豪族,跟随董卓多年,颇有功绩,纵横西北之境,屡破叛羌,功勋卓着。
胡轸这辈子也打过一些败仗,但很少像是在阳人县这么窝囊。
他跟孙坚交手数次,每次都是处于下风……
孙坚军的骑兵不过数百,可董卓给了胡轸一支约有两千骑的西凉骑兵。
两千匹拉车或是拉物的驮马,刘琦在襄阳附近随随便便的就可以征调出来,但两千匹能上战场的战马……
就是集南郡、江夏郡三十二县官民之全力,怕是也凑不出这个数量。
有这样的一支骑兵作为保障,与少有精骑的南军交手,胡轸半年来却还拿不下孙坚……
还三番五次的折损兵将,他的威名如今在西凉军中可谓扫地。
孙坚这块硬骨头,胡轸本来已经不打算再啃了,他只是率领兵马在阳人县的北面驻扎,谨慎的盯住孙坚的动作,只要防备他不能够进驻雒阳,那对于胡轸来说就是胜利。
但很可惜,胡轸的计划因为荆州人上书给天子,谏言立东西两京的事而宣告破产。
荆州刘氏的奏疏到了雒阳后,立刻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朝中百官很多人的根就扎在雒阳,他们根本就不想跟董卓去长安,只是他们没有理由。
荆州来的奏疏,仿佛是给了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开始疯狂的上奏,请求天子保全雒阳的宗庙,为巩固汉室根本而立两都朝堂。
这样就有理由将家族留下……
董卓的目地是要迁都,那就让他迁,无所谓。
但朝臣们和司隶本土士族的根都在雒阳,盘根错节,个中利益牵扯巨大,自然是没有人想迁移走的。
如今东西两都的事情,算是给了朝臣们点名了一盏既不用反对迁都,又可以保全各族在雒阳产业的明灯。
于是,以代表各州士大夫利益的朝臣们,纷纷开始暗中运作……
而也有人将董卓在西凉迁民擅杀的流言传至雒阳民间,使得雒阳本土的豪族们也是群情激奋,一时间将雒阳立为东京的浪潮在民间沸腾。
迁也是死,不迁也是死,那为何要迁?
大家开始反击了。
董卓虽然想迁都长安,但他并不是只想将朝廷迁移过去,雒阳城的人口资源,包括在此处的财富,董卓都想要,他不想让关东群雄捡现成。
但如今朝廷和民间都是扬言要保留东京朝堂,那董卓若依了他们,便只能迁移和东汉政府有关系的朝臣和太仓,武库等,而城中的士族大夫和百姓,他就没有合适的借口去动。
这当然违背了他的宗旨。
暴怒之下,董卓在雒阳又是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敢言立东西两京者,杀!
但很显然,雒阳的士大夫集团在绝境之下,因找到了一丝希望,使其求生欲望反而更强。
杀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
整个雒阳,包括司隶的士族全都爆发了。
在建立两京的问题上,司隶士族在汉朝所蕴藏的能量,终于逐渐展示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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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由董卓一手扶持起来的司空荀爽,拖着病恹恹的身体上了朝堂。
他当殿直言上疏,言‘雒阳乃大汉中兴之所,八世帝都,不可妄废宗庙,当保留朝堂,全祖宗社稷,以慰光武’。
荀爽已是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他在这个时候敢当堂发言,就说明他已经是抱了孤注一掷的心思。
而这种言论,荀爽若是没有信心得到其家族的支撑,他也是断断不会在朝廷上言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