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朝阳的升起,她已缓缓、满足地吐出最后一口气。
她已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而且她也知道夏逸一定听到了自己说的话。
夏逸也一定能做到她说的话。
是以,她笑的无憾,也死的无憾。
“……”
夏逸长长叹了口气,心情竟是莫名的沉重。
他一直认为当年围杀闲云居士的那批人中,最该死的人便是拭月——即便他人如何不信闲云居士,他也认为唯有拭月绝不该不相信他的师父。
如今拭月已死在他的面前,他却毫无大仇得报的快感。
正如他所言,拭月的心早已跟随闲云居士一同死去。
若不是因为月遥,拭月或许根本无法撑过这些年——她一直在等,等月遥足以撑起净月宫的那一天。
只可惜,那一天已永远不会到来。
因为月遥昨日的举动,这位净月宫最杰出的掌门宠徒已为整个武林所不容。
清晨的冷风已吹走拭月身上最后的体温,却未能吹走那笑颜中的释然。
似这样的笑容,夏逸曾在闲云居士的脸上见过许多次。
那是对未来的期望,也是对生命的热爱。
于是,夏逸也笑了。
“走好……师父在路上等你。”
————————
晨曦初露。
自天边泛起的一抹鱼肚白,悄然勾勒出朦胧的世间轮廓。
幽冷的山道边,冷风呼啸而过,仿佛山林的梦呓。
一抹洁白如雪的倩影,迎着一缕微暖的朝霞,似与这片山林融为一体。
好孤独的身影。
细细想来,月遥发现自己此刻的孤独与无助也是此生初次品尝,同时也是初次发现自己的平常心竟是这般不堪一击。
小主,
自昨夜离去之后,她就像游魂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山间,在不知不觉地间走到了这处断崖。
想起拭月昨夜的决绝之语,月遥便如尖刀扎心一般痛苦——那些话自是如刀一般伤人,可她又如何不知拭月的真正用意?
她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救走独尊门少主,按净月宫门规必然要以死刑处置,如此才能给武林同道一个交待。
事实上,月遥也确实准备以死为净月宫正名。
不料,拭月却以将她逐出师门的法子,放了她一条生路。
“夏逸敢为那妖女大闹屠魔大会,谁知道他又会不会为你杀上净月宫!”
拭月这句话自然别有深意,月遥当然也听得出师父的言下之意是要她去找夏逸。
可是,她怎么能去找夏逸?
她又何必去找夏逸?
救小幽的决定,她从未后悔过——哪怕这个决定已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境。
她只是未曾料到,第一批围杀她的人竟是来自净月宫的同门。
清冷狭隘的山道上,二十四个窈窕的身影仿佛被风刮来似的,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围堵了月遥的前后两路。
为首者赫然便是净月宫的副掌门拂月,冯雨薇、林欢、杨乐、知秋四人则各立左右。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想必月遥身上已被拂月连刺两个血窟。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拂月的语气正如她的眼神一般锋利,“未想到你居然还敢停留此地!”
月遥心里发苦,涩声道:“师叔……”
“不要叫我师叔!”
拂月面色一沉,自袖中取出一宗卷轴,厉声道:“听好了,此乃掌门师姐昨日酉时立下的遗旨……”
——遗旨?
月遥只听的惊骇莫名,暗自一算时间,心想着拂月师叔手中的遗旨,岂不就是师父遇见自己之前才立下的?
——难道师父那时已……她会出现在那里,便是为了等我?
月遥方才想通此中关键,便听拂月沉声道:“本派殿备弟子月遥品行不端,与邪道勾结,按规当诛!”
“念及月遥为师门劳效多年,故免死罪,以逐出师门处置!”
“即日起效!”
“另嘱……”
“本派副掌门拂月德高望重,自入派以来多行义举、勤务多年,堪为掌门殿备,即日起效!”
“本派弟子知秋,德才过人、业艺有成,即日起为新届殿备弟子!”
“望弟子知秋,勤于精业、振大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