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赴月看向裴江羡,同他说话时凑得有些近,一缕碎发溜过他的脖颈。
但她毫无所察,目光在这群人中间乱转,轻声说,“我记得史书上有记载,很多人起义动乱前喜欢借着神灵的名义乱搞邪教,等农民都被控制了,就能扬说天道挥剑斩诸侯。”
她清浅温香的鼻息扑在裴江羡皮肤上,灼烧了一片寒凉。
“裴大人,你觉得会是这样吗?”
一抬头,猝不及防撞进裴江羡黑沉的眸子里,像陷进了一片汪洋。
蔺赴月一惊,察觉到自己靠得太近了,猛得退开一步距离,支吾道:“我只是胡说,裴大人别当真……”
“你说得没错,”裴江羡声音还是淡淡的,“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他举目四望,将这间史家祠堂仔细看了一通,声线平稳而沉郁,“空山,山神……扬州城外这座庄子,的确不同寻常。”
蔺赴月说“是”,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感觉浑身发寒,她脑中突然昏昏沉沉起来,强撑着精力使劲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被浓沉的黑暗裹挟。
“姑姑!姑姑!姑姑快醒醒,快醒醒陪云澈玩啊!”
面前一点白光,她愣了愣,迟疑地走过去。
天光骤明,仿佛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熟悉的园子,四周春花烂漫,花香盈满鼻尖,巨大的春树下扎了一只木头秋千,一道小小的身影正坐在上面轻晃,笑嘻嘻地朝她招手,“快来呀姑姑。”
背对她而坐的纤细女人也转过身来,笑意温柔,语调轻缓,“小月儿,云澈在叫你。”
蔺赴月登时愣住了,眼眶一瞬变得通红,泪水涌出来,模糊了视线。
喉间酸涩到发不出声,她向前走了两步,喃喃道:“阿嫂……”
“蔺赴月!你又偷跑出去完了是不是?你阿嫂不教训你,你哥我可不会轻绕了你!”
后衣领被人拽住,倒也不算用力,只是端着大哥的架子教训她。
蔺赴月茫然转身,在满园春光中看到了阿兄的脸。
这大概是蔺赴月还未谈婚论嫁的时候,每每偷跑出去完,回来总会被蔺知砚逮住,责怪她不带护卫,若是遇着危险怎么办?
蔺赴月彻底呆了,恍惚地抬起手,想去摸摸哥哥的脸,“阿兄……”
蔺知砚似乎真的生气了,不理她的讨好,一掌挥开她的手,往梁令仪身边走去,佯怒道:“你啊你啊,人都说慈母多败儿,我倒觉得有你这样护着她的嫂子,她也成不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