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时受宠若惊,左瞧一眼无言的大师姐,右低头看一眼可怜的小师妹,左右为难。
红霞急了:“你缺的是那把伞吗?不是练剑好好的吗?师兄啊师兄,路漫漫其修远,吾辈要勤勉!”
听起来小师妹似乎不想和大师姐单独在一块。
他体贴蹲下,正要说什么,冷冽的清声从两人头顶响起:“宗门弟子宵过时不在宿,你想领罚?”
那突降的冷意令地上两人雨中发寒。
红霞争辩:“下雨了,你没瞧见吗?门规自有褒贬理法,不劳大师姐惦记。”
洛漪站雨中自有一派从容,终于是看她身上,不过有鄙怨之意:“他已得法子归去却迟迟不回,此间便是一罪。”
“…你不说我不说的,谁会知道啊!”
洛漪嘴角扯动,实在算不上善意。
“……”她瘪了脸下。
事已至此,那弟子无话起身,执着伞向严苛的师姐欠身,向红霞投来歉意的眼神,撑伞便离去了。
“……”她无声对峙还站着的人,脖子僵硬着耿直。
“惦记所有人的滋味如何?”
“?”
其人怨烦:“我说了,让你管住情绪。”
这话她听着不乐意:“我又不是山里的一块石头,你在说什么不让人呼吸的瞎扯鬼话??”
洛漪嗤声:“所以短命活不久,来不及又求着长生吃丹药,不如山石来得坦率。”
“这是我能控制的吗!我就不信你凡间时候没有一点欲念,没有受过情绪挑拨!”
“……”洛漪眼里变了神色,握伞的指尖掐重,幅度不大地抖落了些许雨滴甩下白干色的阶梯上,但这也是一贯孤冷克制的大师姐最大的不冷静了。
她极冷看她 ,怒意在眼里涨浮。
后者略略收敛,别眼不看人,依旧不服理:“要论对错亏欠谁也不占理,洛漪你不必这么看我。眼下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圣贤,但这事我控制不了就是控制不了,”
典倩:小师妹,你真不恨师姐吗?
难道不是她先一步斩你灵根吗?你后来的一切都是自保而已,不要自欺欺人。
洛漪压声里步步紧逼,细数揪着她不放:“你已经消沉五天有余…”
她猛回头站进雨幕里后:“我也说了!我干涉不了!更不想见你!!”
没眼的雨浇不熄她的怒遏,不觉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袁红霞,你一定有办法令你痛苦的人得到报应,你在压制,想想吧,你是谁,你身上哪一样不是你自己的东西,将来前途不可估量,却在如今成为人人嘲笑的笑柄!
你甚至连剑都识不出好坏,岁虚长老可是在你降生那天便打造了独一无二的通心灵剑,如今也只能给你当玩具耍了。
本来听时无事,现在见到本人咄咄逼人不管人死活的样子,她便瞪红了眼气上了头,讲完话后撑开碧笙伞要走,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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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对方没有表情道:“既然你的怨恨在我,那便容易了。”
“挑拨把戏,我才不是因为你!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不等她大话连篇反驳,手上凭白被强塞一把短匕,她错愕间,比玉的白肌雪色被一手撩开,更多风光争恐爬入她惊恐的眼里。
那人不觉有异,已抵伞下来,素白伞身拢下一站一蹲的两人。
伞外白雨寥落,伞内春色漏宵。
“动手。”那人还在冲她发神经!
“我说了不是因为你!跟你没关系!!”她仓惶大叫,脸上却心虚红一阵白一阵变化莫测。
洛漪抬头觑她,不动声色地等她的其他解释。
“……”她眼光只得放她脸上,不敢落其他地方,终于爆发:“我是因为青衣!担心青衣她到底好不好!没有其他事情!你穿好衣服!!!”
最后一句彻底戳破她防了,急得跺脚。
真是…这个人一来,其他人怎么也问不到的变相却被她抓到了!
她也要脸,这种事不想讲就不要逼人,所在地和情绪走漏的一干二净,能不能给点隐私了!
羞耻又不甘心,看人眼神越发气愤,那人眼里的笃定却一分分加重。
“不是?”
“不是!!”
那人道:“还是,怕给人看见了受罚?那这次,我不告了便是。”
“……………”
有些人面对面瞧着她气晕的眼睛,越说越远:“还是想换把刑具,想用灵气刀把刻我身上泄愤?”
“你愿意吗你??”她痛恨逼问。
那人云淡风轻:“手上有一条,不介意再多增一条。”
“你有病!你不要碰我!”她甩刀要走,一只手突然从背后禁锢住,不容反驳地拖人回来,她惊叫一声已经被扣留躺倒人腿上,颠入未见全的风光里,她要罪孽地闭眼,已露颈肌的洛漪掐住她颔下,逼她看人:
“我耐心有限,到底什么办法才能填治你的欲念?”
她睁眼同与她急促呼吸的人争:“我有什么欲念?你你你胡说八道!”
洛漪扣住她脑后,眼下复杂,道:“难道不是么?”
起初还想捆她当道侣的。
“看着我,口是心非的骗子…”她低声逼问,掐她颈后:“回答我,你眼里不是凡间的动情是什么?”
“停!!停停停!”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痛苦叫停:“我自己选个方法,你打住。”
洛漪长得是好看,眼下更是妲己转世,她光盯着差点失了神志!
洛漪并不放开她,是根本不信她还有其他办法。
“我讨厌你不假,我不想见你也不假,你运气差了,碰上我正好很多事不如意的枪口上了…”
“挚友的不告而别,再无没法子突破的困境,引以为傲本事的碰壁,我娘亲…岁虚长老的期望…还有我自己对我自己的期望…我没过这么惨过…洛漪你知道吗,我没有过这么惨过…”
她酸了眼眶依旧直视人:
“但我做事做人只凭纯粹…青衣她的事与你无关,我的失策自大也与你无关…我这一刀下去了,我怕…我连自己都要丢在这!”
洛漪无言,偏过些伞向她,晦涩:“没人怨你,也无人知道你做了什么。”
落霞看着她不说话,她又把手把手教她握住匕首:“刺,我只是你契约使。”
阁下下次挥剑履行意志,斩杀你心中的罪孽时,可否多追问一句:
除却你心中的判断,剑下之人,必有一死的理由吗?
她眼中期许:“动手。”
红霞眼里慢慢清明:“对,我还可以依赖你,至少有契约在,什么都可以相信。”
她微弯身,希冀看她眼睛:“洛漪,借用一下你,就一下…拜托了。”
这回换她迷惑,蹙眉不解:“什么?”
红霞把她衣服叠好,双手伸过她发后拢住,闭眼虚靠她肩头上:“小遇难过也会抱人,青衣其实也会…只是,我当时忙着如何快点做计划里的事,事后又把她当免费劳动力,竟然一次…都没有问她,为什么来这里,有没有喜欢看上的东西…”
“她其实才是我第一个该抱的人,自以为有机会,一拖再拖…我总是忙,我不想那么对人…我怎么会那么迟钝,我怎么会那么失职…回不了家难道只有我们两个难过吗…我以为,我才是最苦的那个…”
她追悔莫及,哭得情绪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