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入眉心,嘉察缓缓倒下。人在弥留之际,思绪总是分外的纷杂。一刹那,他看见了弟弟格萨尔哭泣而迷茫的脸,儿子扎拉愤怒的眼睛,麾下战士们悲愤的呐喊,最终定格在阿妈柳萋萋的白发上。
温娇与火灵儿赶到战场时,但见遍地尸体,细看打扮与岭国人有所不同,应是白帐王麾下的士兵,嘉察的心腹护卫正围着他的遗体号嚎大哭。
温娇一惊,只见嘉察身无甲、头无盔,周身伤痕遍布但皆不致命,唯一一处致命伤在眉心。那里有一支箭,紧紧地贯穿了他的头颅。
“我的阿妈也是汉人。”熊熊篝火边,男子的话语不经意飘闪而过。
温娇目光一厉:“怎么回事!”
嘉察的护卫哭道:“王子带着我们追上了霍尔国的大军,一口气杀了断后的七位王子。第八位王子不肯还手,说自己的母亲也是汉人,是我们王子母妃的亲妹妹,两年前过世的。他喊王子哥哥,劝他赶紧走,白帐王死了这么多儿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王子不信,他就对天发誓,如果他们果真是手足兄弟,就叫自己死后流出鲜奶般的血液。”
温娇轻轻吸气,已经猜到了结局:“嘉察王子杀了他?”
“王子一心想要救回大妃,不耐烦听他说话,就一刀砍掉了他的头颅。流出来的血喷到空中,全是乳白色。王子说,我杀了我的弟弟!我杀了我阿妈思念多年的妹妹的亲儿子!”侍卫表情谵妄,显然还未从当时的震骇中缓过神。由他们的反应,温娇也仿佛感觉到了嘉察当时的心灰意冷。
“他脱掉了铠甲,扔掉了头盔,大吼着要和辛巴大将决斗,如果他赢了就送回珠牡大妃。辛巴那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明明约定好要比武,王子射掉了他的帽缨,他却趁王子没有防备,杀了他!”
温娇望向嘉察血污下惨笑的嘴唇。
那日篝火边,他便用这张口满怀向往地说道:“两国联姻后,来往的商队多了,就能修出平坦的大路。那时,我应该就能送阿妈回家看一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