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激荡之下,文成已无心保持隐忍好避免惹来温娇的怀疑。她脱口而出,连续发问:“你们的衣服所用的布料普通民人都未必能穿得起,为何你们人人都有?”
“女王颁布的法令,即使是奴隶也可以保留一半的收成。东边来的商队运来的布匹那么多,大家只要攒一攒,当然能买得到暖和结实的布料了。”
“你们的耕牛都从哪里来?这么多的耕牛,就算是搬空了噶布的宝库也不够用。”
“是哈香女王施展夜叉法术,让野牛群迷失了道路,闯到了卫兵们早就设好的陷阱里,再让驯兽师训练一个月,才为我们带来了珍贵的耕牛。每年的春天,女王都要举办一次猎牛大会,猎到的牛分别赐给大臣、百姓和我们王室的奴隶。现在我们的日子过得呀,除了一层身份,比外头的平民都不差什么。”
“从前我们连大路都不敢走,只能缩在边角里,生怕踩到了贵人的影子,会被处死。现在我们可以和女王、王子公主们坐在一起说话,这是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呐!”
“对了,女王还说,如果我们的男人能立下战功,就会拔我们一家成为平民。大家都赶着让自家的儿郎参军呢。护法神保佑我家参军的两个儿子,千万千万要立功回来,全家能不能抬头做人,就指望着他们的表现啦。”那老人说着,双手合十到眉心,虔诚的祷告起来。
文成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心底隐隐的疑云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般清晰,她意识到,不仅她与国王被民众们所遗忘,即使她的孩子们重整旗鼓再杀回来,“乱臣贼子”的名号也按不到哈香王后的身上。毕竟,谁在饮过了一杯蜜糖之后,还会念念不忘着两滴露水的清甜呢?
那个支撑她走过八年幽禁时光的属于自己与国王的明君贤妃的时代,是彻底过去了。
她霍然站起,捂着脸向外跑去,因为迟一刻,所有人都将看到她决堤的泪水。
正和她聊得起劲的老人吓了一跳:“这位夫人怎么了?”
温娇放下奶茶碗:“她需要静静。”
她既然敢带文成出来,就不怕她逃走。苦修十三年,在这个世界里能打赢她的人还不存在,更别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一个大活人。没看她出来时连个侍卫都懒得带么?
农人们渐渐散去了,文成却兀自立在那里,从温娇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纤瘦的背影。她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裙子,此刻。无边无际的翠色的草原仿佛要将这一点湖蓝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