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又只剩下了温娇与袁天罡彼此相对。袁天罡主动走近几步,问:“你……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
袁天罡望着她,不同于长安贵女的胭香脂艳、珠翠耀目,女子的侧脸有着未施脂粉的天然皓白,肌肤清净如白雨润洗的芭蕉。一点红唇褪去了以往的嬉笑明朗之色,此刻紧紧的抿着,浓丽得近乎坚毅。
胸中隐有春水漫延,柔柔的,牵着他的思绪溯流而上。
初见时,她是那样一位高贵而一言一行令人如沐春风的妫川郡夫人。再见时,她辖制着逢吉来到璇玑馆,分明是强硬而破釜沉舟的姿态,却不亢不卑,娇丽可亲。
如飘风,似骤雨,她就那样声势浩大、不容分说地闯入了他的生活。一转眼,又要不容分说地离去。
袁天罡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可心潮纷涌间,又觉得交浅言深,似乎还是应当什么都不说得好。
温娇见他沉默不语,眼中激荡着欲说还休的神色,颇为纳闷。想了想,忽然茅塞顿开,一拍掌:“我知道了,你是舍不得……”
袁天罡面色微红,紧张得心如鹿撞,正自不知该不该承认心事之际,紧接着就听到她说,“……沈大娘?”
袁天罡:……
只见温娇一副苦思冥想之色:“这便不好办了。沈大娘是殷家的家生子,我虽然有意除了她的奴籍,可她忠心耿耿不愿离开,还说自己是劳碌惯了的人,留在府里忙忙活活精神才好,还有一群老姐妹一起说说笑笑。等到将来做不动事时,也要留在府里养老。璇玑馆的家口太少,我在时倒还能和明心素心她们添三个人头,我一走,总共供你与逢吉两个人的吃食,干呆着她怕是嫌冷清。”
“我想说,”袁天罡打断她的话,“送你的卦,依然可用。”
温娇没想到他憋了半晌要说的居然是这件事,不由大觉诧异:“袁半仙的卦金贵得很,小女子可得用在刀刃上才好。”
见温娇拒绝得干脆,袁天罡喉头一哽,皱眉道:“仙踪仙缘,不算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