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大院,月黑风高,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毛发火红欲燃的猛狮,光是四爪着地站着都足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就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反正温娇那一刻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啊!”她身侧丫鬟们也看清了窗外的情形,顿时齐齐尖叫。温娇吃她们这么一叫,心脏又被活活吓得恢复了跳动。环视一周,见一屋子的小姑娘被唬得面无人色,抖衣而颤。忽地被人大力往后拉,原来是素心勉强维持住了几分镇定,挣扎着要挡在温娇身前。
温娇本来也该像她们这般畏惧的。可一来,白天叫胡人的幻术表演狠狠锤炼过,二来,瞟见一群小姑娘吓得跑也不会跑,她作为现场唯一有自卫能力的,少不得要挺身而出。于是她用力推开素心:“我拖住这畜牲,你去叫侍卫!”说着已劈手抽出挂在壁上的剑,从窗口纵身跃下。
素心深深吸气,总算让自己双手双腿不再颤抖,推了把软在地上的明心:“我去叫人。”说着脑子也恢复了运转,居然蹦出来一条妙计,“听说野兽怕火,你想法子弄火来帮小姐。”
明心眼巴巴地望着小姐跳窗而出去与那头神秘而凶残的狮子比划高低,素心又拔腿就跑,一屋子的丫鬟只剩自己一个主心骨,紧张到极处,人反而麻木:“来、来个人扶我一把,我腿抽筋了。”
楼下,温娇正面临着自己穿越到大唐以来的第一次战斗。后来,当她受封为清妙元君、护世佛母后,她一生所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斗也被信众传颂,甚至连和陈光蕊如何夫妻反目、如何大撕特撕都能被说书人津津有味地水上十七八个会合,唯独遗漏了这一场。
毕竟,它实在是太小、太不起眼、结局太啼笑皆非了。
温娇扬起她的剑,这把剑是她跟着叶四娘学武时,跟殷开山撒了半天娇,后者才一脸肉痛的从自己的藏兵库里翻出来的宝贝。剑名墨虹,据说曾是位战场上杀敌无数的猛将的佩剑,淡墨色的剑身轻薄锋利,被月色一沁,像一片淡黑的雪。
这片黑雪逆着风,直切那狮子的脖颈。
狮子似乎有点懵,直到那剑堪堪就要切到它的嗓子眼,眼看着再不闪就要被割喉,才一爪子朝剑身拍了过来。再锋利的宝剑,侧面也是脆弱无比,温娇连忙撤剑,低头撤步,就势挽了个剑花,又削切向狮子的半截脚掌。
叶四娘教给她的不止剑术,还有呼吸吐纳、熬炼筋骨等窍门。温娇在现代时就热爱运动,常年在学校运动会上蝉联第一,本就颇具悟性,再加上殷温娇这具被如意珠灵气洗经伐髓的身体,一月的功夫下来,进步速度之快,连叶四娘都觉得惊异,常常拍膝喝彩,直呼:“照这个势头下去,顶多再过一年就强过我了,教死徒弟饿死师父啊!”
温娇只道是叶四娘谦虚,谁想此刻头番一展身手,效果好得出乎了她自己的意料。
“晶!”剑锋与狮子的脚掌相撞出了刺耳的金石之声,火花四溅。温娇被震得手疼,就势退开几步,趁机拉开距离。那狮子的反应却慢了几拍,似乎也没有想到这小小的人类女子竟有这般身手,它呆呆一歪头,半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暴怒,血盆大口一张,就朝她猛扑过来。
温娇撒腿就跑。
开玩笑,刚刚只不过是仗着运气和那狮子轻敌才削到了它,这畜生一张嘴能把两个她活吞下去,眼见着炸毛了要撕人,她不跑是傻子。
那狮子跨上一步,足有温娇四五步之远,加上力大无穷,跑起来俨然是一阵风,好在温娇个小敏捷,这些日子日日跟着叶四娘苦练,全力奔跑起来,也就堪堪比它慢上一线。
“吼!”锐利的破风声,隔着衣服都刺得后背疼痛,温娇一个犀利的九十度转弯,只听一声钝响,红狮子一掌拍在了假山石上,打得碎石乱溅。
“吼!”又一声狮吼里,温娇一个敏捷的S型走位,红狮子一头撞在了院墙上,砸下了几片瓦。
温娇急急向前冲,继续兜着弯子,路过楼门前时,只听明心喊道:“小姐,接住火。”
她顺着风声一抄,手里登时多了一根点着了的木棍。棍身上还雕刻着精美的忍冬纹,也不知道是从哪张倒霉的桌子上拆下来的腿子,被自家的丫鬟们看中拆做了火把。背部又是一凉,知道那红狮子已经逼近,温娇来不及多想,一回身就把木棍捅了过去,正正地捅进了那红狮子大张的嘴里。
红狮子下意识的大嘴一合,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崩到了牙齿。
温娇乘机持剑便刺,此时院外,灯火通明,原来是素心叫来了巡查的家丁。听说小姐的院子里闯进了一只活狮子,巡查的家丁又叫起来一堆人,个个手持火把和弓箭,乌泱乌泱地涌了进来。远远看见温娇和狮子斗得有来有回,各个面现诧异。其中一个队长模样的最先恢复平静,大喊道:“小姐躲开,让我们射死这畜生!”
温娇脚步连点,踩着廊柱飞回二楼,沿着原来出来时的窗子钻了回去,这才觉得自己心怦怦直跳,四肢酸痛,气喘得跟擂鼓一般。大约是过度的惊吓反而会让人产生难以形容的空白感,加上带着一群小姐妹气喘吁吁地拆桌子腿,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紧张,明心此时反而是分外平常心的那个,端着水盆过来说:“小姐把脸擦一擦。”
温娇意识到了什么,往妆台前照了照镜子,果然脸被熏黑了一块,忙拿起被浸得温热的手巾擦去脸上的灰和汗:“你也别光顾着我,你们都赶紧把脸擦一擦,弄了一支火把,屋里多了一屋子的小花猫。”
丫鬟们闻言彼此一瞧,果然个个脸上都糊满了灰,不由得齐齐笑了起来,各自打水洗脸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