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谌回到京城之时,已是阳春三月,风和日暖,陌上杨柳依依,桃花绚烂。
三百锦衣卫纵马疾驰,从黄泥官道上飞奔而过。路上行人慌忙躲避,并望着腾起的滚滚烟尘,悄声议论,这是靖北王办差回来了。
“不是说下月才会返京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两淮盐引案是搅动朝野的一桩大案。去岁十一月,维扬新任知府虞不清向陛下发了一封密奏,揭发两淮盐政和当地盐商勾结,二十年间侵吞盐税一千万余两白银。
皇帝龙颜震怒,派容谌率锦衣卫火速赶往维扬,和虞不清一起彻查此案。
这一查就查了三个多月。两淮盐运使被容谌先行押送回京。其他涉案官员和盐商,由虞不清继续审问。
皇宫,太极殿。
萧瓒看着风尘仆仆的容谌,面无喜色,皱眉道:“此案还没审理完,一千万两税银未悉数追缴,你赶着回来复命做什么?”
容谌眸光微沉,陛下八成是知晓他钟情柒月一事,对他提前回京很是恼怒。
他在江南,为了查案殚精竭虑,与两淮盐商巨贾、盐政官员斗智斗勇,还冒着被人刺杀的风险,整日提心吊胆,皇帝表哥却无丝毫体恤之心,见了面,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
什么世袭罔替靖北王爷,什么锦衣卫指挥使,对皇帝来说,自己只是他手中一把最锋利、最好用的刀,一只被他驱使的鹰犬而已。
想他容谌再权势显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只是一介臣子,终究越不过皇权去,动摇不了皇帝的想法。
难道就这样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眼睁睁看着一朵明媚娇艳的牡丹,在后宫蹉跎消磨,日渐凋敝枯萎?
不,容谌决定赌一把,赌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
哪怕赔上他毕生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赔上他和萧瓒的君臣之义、二十多年的兄弟情谊,他也无怨无悔,愿赌服输。
容谌躬身拱手,恭敬道:“臣有一事要面奏陛下,此事至关重大,信函来往多有不便。”
“哦,什么事?”萧瓒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据臣探查发现,两淮盐引一案牵涉大批官员,其中涉案最深、职位最高的官员已经不在江南,而在京城。”
“是谁?”萧瓒见他说得这样严重,忙道,“你说!”
略一沉吟,容谌低声说:“傅贵妃娘娘的兄长傅珩。”
傅珩曾任巡盐御史,达十年之久。萧瓒登基后,将他调回京城,擢升总管内务府大臣,算是朝廷中的肥缺。
萧瓒闻言,眸中划过一道寒光,脸色阴郁下来:“你可有证据?”
容谌早有备,他从袖中掏出一封密奏,呈到御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