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刚刚在这里的分明是……

若非她今日也匀了重重的胭脂,只怕此刻脸颊已经白了一片。

孟琬没给她深究其中缘由的时间,低声吩咐道:“你先去同老爷夫人说一声,我头上的珠花坏了,适才回屋更换时多耽搁了一会儿。待我梳好了妆,即刻就过去,不会耽误吉时。”

竹苓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还是点点头退到了院内,将门带上。

“你怎么扯谎扯得如此娴熟?”谢玄稷不禁皱起眉头。

孟琬只当没听见,屈膝向谢玄稷行了一礼,“殿下恕罪,此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能否容我之后再向你解释?”

谢玄稷不置可否。

孟琬又抬起宽大的衣袖,“殿下看我这衣裳都换好了,还能就着这副模样跑了不成?”

“难说。”谢玄稷冷哼一声。

孟琬无奈道:“这四周都是王府的卫队和卤簿,就算我真想跑,能不能跑得掉还是两说。可你我再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站在这里,怕是真要误了时辰了。相王殿下,您也不想让陛下和娘娘担心吧?”

沉默片刻,谢玄稷终于有所松动,眼中的寒芒却半点未消,只道:“我便信你这一次。你是孟大人的女儿,想来应该知道轻重。”

说罢转过身去,一刻也没有多作停留。

天色愈暗,孟府内外都已经点起了灯笼,遥遥点缀着天穹,与霞光交相辉映,给苍茫的夜幕平添了几分柔和的色彩。

孟琬独自穿过长廊,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刚刚与谢玄稷的那番对话。

她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仿佛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氤氲起一种无来由的怅惘。

她想不通谢玄稷到底有什么疑问非得向她寻一个答案,可她能够确定的是,倘若现在的谢玄稷也是重生的,以他们如今这样悬殊的实力,他要想找她寻仇,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以他的脾性,也决计不会有耐心这么好言好语地和她说话。

原来前世的一切终究还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没走到前院,孟琬便撞见了火急火燎前来寻人的竹苓。她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涨红着脸道:“姑娘没事吧?”

“没事。”

“相王他……他没看到卫公子吧?”

孟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嬷嬷疾步朝她们这边走来,“姑娘更衣怎么去了这么久?可让我好找。外头的阵仗跟抢亲似的,姑娘再不来,可真要撑不住了。”

孟琬面带歉意道:“我这就过去。”

说着就要往前厅的方向赶。

“等等,”嬷嬷拉住孟琬,抬手拈下她鬓间的几片细叶,又正了正她胸前的蹙金绣鸾凤纹霞帔,这才点了点头,“成了,走吧。”

江氏见孟琬回来了,立刻遣了人到正门,让捉弄傧相的小姐夫人们赶紧收手。她们也真是闹累了,这才肯放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抬了花轿进门。

孟府内一时间鼓乐喧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孟琬以扇遮面,被嬷嬷和竹苓搀扶着孟琬从里屋出来,款步走到花轿前。

女儿出阁,父亲不能下堂相送,只能由母亲陪着孟琬上轿,之后再由孟珂和几个叔伯送亲。

临上轿前,孟琬又向江氏敛衽拜了拜。

当着相王府内官的面,江氏说不成什么体己话,只握着孟琬的手,强忍着眼泪嘱咐道:“你要多多保重。”

孟琬鼻头泛酸,但还是强撑着笑容安慰江氏:“再过几日我就要和殿下一起回门了,母亲不必太过感伤。”

江氏满心满眼都放在孟琬身上,这时候才留意到女婿也站在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