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这大齐就只有你一个人长了脑子吗?晏先生便就是不愿党附显贵,才迟迟不得拔擢。他肯来教琬儿,那是看中琬儿在诗书上的造诣,来前也说了只谈学问,不问政事。你把他牵扯进来,那不是叫我失信于人吗?”
见孟尚怀面露愠色,江临知道他是真动了气,于是不再催促他表态,又东扯西拉地从商行的生意聊到时令蔬果,到黄昏时才磨磨蹭蹭地离开。
等到屋里只剩了夫妻两个人,孟尚怀没好气道:“你这弟弟脑子倒是灵光得很,要是肯分一半心思在读书上,也不会一个秀才考了二十几年也考不中。”
江氏听惯了孟尚怀奚落江临,一般不与他争辩,但这次却一反常态道:“可我听行舟的话也不无道理。”
“怎么说?”
“咱们既和相王结了姻亲,即便将来行事真的不偏不倚,也没人肯信。他日相王得势不会感激咱们,成王得势仍然还会连累咱们,反而落得几头不讨好。”
“端娘,这不是讨不讨好的事。我孟尚怀为官二十年,从未做过一件有悖良心的事情,而今却要为自保牵涉到党争之中,实在是羞愧之至。”
“我是个深宅妇人,不懂你们朝堂上的事,可也知道自古以来太子都是立嫡立长。今上废长立幼本就于礼不合,你辅佐相王也不过是守祖宗之法,尽臣子之道,何须心有负累?”
几句话给足了孟尚怀台阶,将他的顾虑打消了大半。
孟尚怀沉吟道:“夫人说得是。”
江氏又问:“那琬儿那边是什么说法?”
“琬儿说全凭咱们作主。不过我也没和她细说王府的事,想着等圣旨下来了再请嬷嬷来家里教导礼仪。”
江氏也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就随她去吧,以后再难有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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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一段时间,孟尚怀夫妇都没再提起孟琬的婚事。孟琬自己也不主动问询,照旧像从前一样在屋里读书练字。
转瞬就到了三月三,春光作序,万物新生,正是踏春赏游的好时节,民间亦有祭祀高禖的习俗。竹苓提议去青云山的会真观祈福,顺道再求个姻缘。孟琬许久未出门了,虽无姻缘可求,也乐得作陪。
二人求得江氏同意,便乘了马车到西郊青云山下。
会真观掩在葱茏密林之中,朝雨初歇,山间雾霭弥漫,从山脚往上看,草色天色揉在一起,视线一片混沌。
沿着山道走了须臾,还未到山门,便见一群人堵在路上不走。二人不明所以,正要继续往前,随即就看见几个青年人原路折了回来,垂头丧气道:“封山了,大伙都回吧。”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解释道:“今日上巳节,皇后同贵妃一道来青云山踏青祈福,相王与成王随行。”
孟琬呼吸一滞。
人群间霎时议论开来。
“哎哟,那可当真是热闹极了。这成王我倒是见过,可还从没有见过宫里的娘娘呢。”
“能见皇后与贵妃姐妹情深,相王与成王兄友弟恭,可不是热闹极了吗?”
“热闹归热闹,我们又不得看见,还白白这么远跑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是娘娘和殿下出了什么差池,谁人担待得起?”
有人上前打听:“郎君可知这山要封多久?”
“应当就几个时辰,你们若等得及也可以再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