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欲前往武曲港送礼?他欲交好大明吗?”几乎是听到消息的一瞬间,黎季犛心中,便立即警铃大作。
此时的他并不在升龙城,而是在升龙城以南一百多里的地方平定一场当地豪族的家奴叛乱。他崛起便是因为兵事之功,安南的陈艺宗对他的领兵才能甚是依仗。因此听闻升龙城百里之地竟然有人叛乱,吓得立刻就把他这位“大越名将第一人”给派出来了。
说起来,那阮氏的阮多方,其实倒也算是“大越”国内的一员名将。若论军事方面的才能,在安南小朝廷之中,也是公认与黎季犛不分伯仲的。
他二人崛起自安南与占城国的战争。因陈氏朝廷腐朽,面对南面占城国的侵略,安南国中长期处于一种任人蹂躏的状态。黎季犛与阮多方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临危受命,为安南数次击退了占城国的进攻,从而赚取了巨大的政治声望。
但黎季犛长袖善舞,又善于伪装,再加上其姑母乃是陈艺宗的生母,其身上还有一重皇亲的身份,故而在陈朝实际执政者陈艺宗的眼中,黎季犛毫无疑问,是比跋扈的阮多方更加值得信任的存在。
是以阮多方对黎季犛多有愤恨,在先前黎季犛得知陈废帝意图铲除黎氏的时候,阮多方还曾经故意劝说黎季犛,劝他丢下官职隐姓埋名自去逃生,意图让黎季犛自己放弃权位。
谁料黎季犛并未听取他的“良言”,而是转头悍然废帝,最后更是把和自己的陈废帝直接弄死。只能说鸡毛哥确实是一位狠人。
在此之前,阮多方和黎季犛其实还是以义兄弟相称。在出言暗害黎季犛不成之后,阮多方干脆也就不装了,摊牌了,在朝堂上拉拢人手和黎季犛直接对着干。
可以说,如今阮多方就是黎季犛眼中头号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是在梦里,黎季犛都无比希望能够杀死这位处处给自己使绊子,不让自己好过的“义兄弟”。
在原有的历史里,黎季犛也确实在一次对占城之战失利的时候,在陈艺宗面前把自己战败的责任统统推给了阮多方,使得阮多方被陈艺宗直接赐死,这队义兄弟,可以说是兄友弟恭之极了。
只是,在如今的时间线,为了使得安南内部的政局更加纷乱,加速安南的灭亡,老朱严令同属于大明附属国的占城不得不进攻安南,故而黎季犛没有找到推卸责任的机会,仍旧和阮多方这位好兄弟在朝堂上始终相爱相杀。
作为义兄,黎季犛无比了解自己的这个义弟,深知他与自己一样,只要逮到了机会,是定然不会容情,定会置自己这个义兄于死地的。他皱起了眉头,对阮氏开始想到借助明朝的力量感到无比忧虑。
诚然,他黎季犛是安南权臣,即便是阮氏的权势,与他黎氏相比,那也是差了不止一个台阶。
但,大明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若大明公开支持阮氏,即便是对他信任有加的陈艺宗,只怕也不得不重用阮氏。
更何况……他想要赶快的更进一步,离不开大明的支持。他已经在安南小朝廷中树立起“安南新学第一人”的形象,若是他请来的大明新学魁首反而瞩意阮氏,那又置他于何地?
他还如何通过掀起党派之争,整合安南朝野,将诸多与他黎氏不和的人统统处理干净?
“平章(黎季犛官职),此事只怕不妙。”他手下的心腹谋士范巨论皱眉道。“明廷狼子野心,若是与阮氏联合,我等日后,只怕要更为被动。”
“务需阻止此事,不然,恐怕平章所谋大事,将尽数落空。”
“我亦知晓此事干系甚大。”黎季犛道。“不过,我先前亦曾隐晦的向那大明周王示好,可那周王无动于衷。阮多方不过一粗鄙武夫,他又如何能打动那眼高于顶的周王之心?”
“阮氏与我黎氏,终究不同。”范巨论道。“平章已经是我大越一人之下,而他阮多方,不论名望权势,却还都差得远。”
“以大明而言,若他相帮我黎氏,那只是锦上添花,他们未必觉得能够真心收服我黎氏。”
“而阮氏不同,大明来人到我大越已有数月,想来也摸清楚了我大越朝局,知道阮氏始终只能屈居我黎氏之下。”
“那么,明人定会认为只要相帮他们阮氏,阮氏就会感恩戴德,对他明廷无比尊奉。大明若要拉拢一家,必定是选择拉拢阮氏。”
“大明的目的是稳定我安南,扶持更好控制的阮氏,于他大明而言,更为符合其利益。平章,此事不容疏忽,我等需比阮氏更早,向大明证明我等愿意尊奉大明,以此得到大明的支持。”
“否则,恐有不妙!”
(本章完)